是的,习惯了。我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为什么又会在你面前突然失控?
“总之,下次,班主任再叫你去办公室,记得一定要提前通知我。” 最后,景向晨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很温柔地叮嘱。
通知……
他的这个用词,让刚才莫名想哭的我……现在又莫名想笑。
刘艺言,你是不是没通知你的家长开家长会?!半个小时前,班主任的质问原话。
是的,没通知。
之后的三年,我也都没通知,班主任却再也没有质问过我同样的话。
家长会请不动家长,没想到,仅隔了两天,家长又不请自来。
我妈终于知道我爸单独给我开小灶的事实,杀到学校逼我向我爸要钱。
其实她的口气不是逼,甚至有点低三下四。她了解我,了解渐渐成年的我已不再吃她打骂那一套,甚至在她伸出手来打我时我已经能有力地出手反击了。继我第一次反击她愣了一下,随后更用力的打压却又遭到更倔强的反击时,她就渐渐不得不承认,某一事实。
所以,不能硬攻,只能软语哄骗。
“艺言,我的钱都输光了,我得吃饭啊!早上起来刷牙发现家里连牙膏都用没了,以前管你爸要点钱就比挤最后那点牙膏还费劲,费好大口舌才挤个三百五百的出来,最近也不知道你爸是不是听了那个不要脸的浪婊|子什么话,现在连三百五百都挤不出来了。狗男女搞婚外情,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早晚天打雷劈进监狱!要不你先从你爸给你的那部分分我点?……”
我很生气,生气地在学校栅栏外的大马路上朝她大声嚷嚷。
我在气什么?我气她从得知消息到我放学半天时间都等不了地来学校找我!气她第一次来我的学校第一句话就是要钱!气她无中生有骂骂咧咧让我颜面尽失!气她低声下气的语气和眼神,那让我觉得她老了!气身边来往行人不乏学生和老师,却对我这种对长辈大不敬态度的敢怒不敢言!……我他妈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想哭。
同桌李佳淇奋笔疾书时下笔的力道又快又重,总是将书桌震得咚咚响个不停,可能她觉得那样比较有气势吧。耳朵贴在桌面上,伴随着愈加扩音的咚咚声,我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大概察觉到我的不正常,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声响渐渐弱了,甚至最后停了,不过也就那么一秒,伴奏声便又再次规律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哭累了的我后来就慢慢睡着了,醒来时还是那个耳贴桌面的姿势,耳边的咚咚声却不再,身体没有动,我微微诧异转过头,却望入了一双满盛担忧与疼惜的眼睛。
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我这么丑的时候你跑来干嘛?!
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出我这一刻的样子,眼睛肿得像桃子,右脸颊红了一片,很可能还印着桌面的纹理!
“我跟你同桌换座了。”景向晨说。
☆、温柔的吻
“我跟你同桌换座了。”景向晨说。
“你来干嘛?!”我气。
“隔那么远看着你哭,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你现在能帮上忙了?”现在只会让我更窘迫、更狼狈!我更气,脑袋重新转回去不理他。
可大概是刚才哭睡的时候保持这个姿势的时间太长了,我觉得浑身僵硬,忽然不想再趴着了,只一会儿便又从桌子上起了身,面无表情出了会儿神,却在抬手打算按揉一下有些发麻的胳膊时,瞥到身边的新同桌景向晨还怔在原地。
眼睛静静盯着我,依旧明亮而灵活,却也含着几分……凄楚。
一向神采飞扬的乐天派,还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像是有根小小的刺,冷不丁扎了我的心一下。
我抿了抿唇,却也说不出什么。
“我想你不会想告诉我原因。”景向晨盯着我按压不适的眼睛。
“说对了。”
“好吧。不过答应我下次意思意思哭一会儿就行了,哭那么长时间,哭得眼睛肿得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我转头用他要不认识的眼睛看着一脸认真的他,有点……欲哭无泪。
景向晨问我要了两张演算纸,平铺在手臂下的桌面上,又规规矩矩坐好,我嫌恶瞥一眼——这是干嘛?娘娘兮兮的。
他笑笑:“我好说歹说,唾沫都说干了你同桌才同意跟我换座的,要是我再把她这儿弄乱了,她还不得把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