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他报了一串号码。一向对数字不敏感的我将手机解了个锁,打开通讯录,就已经将他口中的十一个数字忘了个七八,更遗憾的是,我抬头:
“景……?”
他很无奈,伸手拿过我的手机,将号码重新输进去、将名字输进去、拨出去、挂断自己手机,一气呵成速度很快;一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跳跃,一边口中跟我强调——景、向、晨。
最后一个晨字音落,目光沉沉地落入我的眼睛里。
我点了点头。不过好似听到头顶又一声压抑的叹息。
“留了电话也不打,也不回,意义何在?”
不出两天,他便再次大喇喇跑到我的座位前,带着点孩子气地抱怨着。
我当然还没有没节气到为了几本书就跟他怎么样,只不过那一刻脑中闪过一个想法——留了电话,这个家伙是不是就不用每次都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到我的桌位前了?
有事电话联系嘛!两个人低调到像地下党接头才好。
然而……这次换操场看台上的我一声压抑的叹息——第三排到第七排这趟路线,他是越走越顺路了。
滑落的内衣肩带还在沿着手臂一路往下。
是的,胸部的丰满又带来了我另一个求救无门的困扰——我不会选内衣。如同我十三岁不会用卫生棉一样。
我的妈妈不会在意这些,我和她已发展到张口就吵架的地步。我们从没亲昵过,十三岁时她不会想到悉心指导我怎样用卫生棉,现在也自然不会想到我所面临的这另一青春困扰。一大笔的零用钱也买不了成长路上的认知,不合适的内衣令我呼吸不畅,肩带间歇性滑落。已经悄悄隔着校服佯装不经意地扶正过几次的我,面对它的再一次滑落,无奈烦躁地吐了口气,随它去吧!
脑袋半垂盯着几只蚂蚁搬家,无焦距空茫视线里忽然闪过一道阴影,来不及反应,我的手腕已被一只大手抓住。
一通眼花缭乱,伴随着耳边飘来一句。
“我的二百米比赛要开始了!”
妈呀!一边胸部要跑出来了!被迫起身的我,一只手臂下意识地紧紧贴护住胸部,另一只手臂没得选择地任人拉着狂奔。艰难保持着怪异的动作,跟随前面的脚步一路往前,穿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穿过夹杂着加油打气的欢声笑语,一路跑到短跑赛道区。
一声哨响,赛道两旁热火朝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赛道上。
终于,景向晨困惑地看着我的怪异动作,紧张起来:“你生病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甩开他,背过身手探进衣衫里整理内衣肩带。再回过身,身后的少年脸已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为自己的粗犷大条略略汗颜,闭眼轻抚了下额头,不过很快抬头便摆出洪兴十三妹的派头,带着警告的眼神盯住他的手。
意思很明白——再拉拉扯扯地碰我,叫我的兄弟们上来砍你啊!
虽然羞涩赧然,但他的嘴角始终是弯着的,这会儿觑到我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更是乐了,平日里的温润和嚣张一秒回归。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呵!全班第一居然有问题要请教我?我微微挑眉,洗耳恭听。
“我叫什么名字?”
扫过一眼他略略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点想笑。我是鼻孔朝天了点,但还不至于目中无人到那个地步(虽然我也很想修炼到那个境界就是了)。
景向晨嘛,不就是。
托你一次次众目睽睽下骚扰的福,景向晨三个字,早已被我一次又一次恶狠狠地刻在脑子里了。
然而不知怎么,我心里忽地有了一丝戏谑的念头,压了压向上的唇角,轻抿了抿唇,眼睛眨了眨,开口:“景……”
他盯着我,我盯着他:“柏然?”
闻言,他微怔,却一本正经很快回我:“不是,是井冈山。”
“……”
我嘴角弧度有些压不住地放大,再放大,终于不能抑制地咯咯笑出声来。想象着“井冈山”若真的是他的名字,然后觉得井冈山三个字和他身上温润的气质撞在一起,莫名好笑到不行。
相比于我的秋款校服裤,他着宽大的无袖衬衣,运动短裤。就算等下要去参加跑步比赛也不用穿得这么干练吧?还真是配合笑点,他的这身装扮,让我忽然觉得温润没了,嚣张没了,确实只剩井冈山气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