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中的消忧递给了她,看着眼前这位用云想衣裳花想容来描述的美人儿,果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也微微略有些遗憾,许是有些事情被她早已淡忘了。
她执起酒碗,发如垂柳随风动,饮下面前一碗消忧。
消忧酒仿佛带着她回溯到多年前,触碰了一段被遗忘许久的经年往事。
幼时,她的名字还是卫决。在春花开满的荒山野道,千慕昭被太子追杀,得她所救。
离开时,少年抱拳对她说:“今日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请问姑娘芳名。”
少女一双灵动的大眼,狡黠地转了转,“你问我名字作甚,难道来日你想以身相许?”
千慕昭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胆的女子,愣了愣,郑重点头,“如若姑娘不嫌弃。”
她眉眼都笑弯了,本是想逗逗他的,没想到他竟当了真。她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含笑说道:“我姓卫,卫决。”
说罢,便离开了,连头上发簪什么时候掉落了都没有发现。殊不知,被千慕昭捡起,日日握着此簪而眠。
云倾决曾问过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他一直未告诉她,很多很年前,她对他曾有过救命之恩,她早就忘记了,可他却一直记得。
当千慕昭终功成名就,来找她上门提亲时,卫府已惨遭灭门,她也不知何去。待再找到她时,她已然被寻芳阁收留,改名为云倾决。
知道她爱喝茶,千慕昭便潜心学了十年的茶艺,最后开了一家味觉茶楼。
然,味觉又为卫决,卫决茶楼。
☆、解忧酒
那日夜里,她又一次来到了他的寝殿。
正值隆冬时节,连下了三日皑皑白雪。外头天寒地冻,她一言不发,在他寝殿外站了一宿。
她仰头,瞧见天上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冰凉的雪花扑面而来,她挡住丫鬟递来的伞。
雪覆上眼,她的睫毛一颤。
容湛,我疼。
【一】
来时嬷嬷就告诫过长柔,容湛是不喜欢她的。即使有了准备,但那一巴掌打在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个指印时,长柔才知道他是有多恨她。
“长柔,你不必给我装傻充愣,我原想你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任性罢了,竟没想到你会亲手害死知澜。”容湛狠狠地盯着长柔,似乎自从灭了柔然之后她的性子就变了,不哭不闹,不言不语。
容湛口中的知澜,长柔听下人们说过,或许她曾经和那位知澜姑娘有过几分渊源,但现在长柔的确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容湛见她不说话,也就冷静下来,将案桌上的奏折扔到她面前,“长柔,现在朝中大臣都逼我娶你,你倒真是使得好手段。”
长柔颤抖地翻开它,兵部尚书,骠骑大将军,吏部士郎……不过是因为她是柔然亡国公主的身份罢了。可他那般恨她,长柔在想她以前定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她嘴唇有些干裂,说起话来有些疼,“你若是不愿,不娶便是。”
容湛冷哼一声,掐捏住长柔的下巴,“不娶你?你是料定了我不能不娶你吧,三年前你不就是想要嫁给我吗?”他猛的甩开她,“长柔,就算我娶了你,我也绝不会爱你。”
闻此言,长柔胸口处蓦地痛起来,她想,她以前大抵是爱他的。
【二】
金镶玉的素色如意碎在脚边,大红盖头还在头上顶着,长柔忍不住握了握红裙,死死咬着嘴唇。
“你很开心是不是,开心知澜不在了,开心我娶了你?”容湛一身酒气,走到桌边又拿起一壶桃花酿,“长柔,其实我以前并没有那么讨厌你,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知澜呢?”
长柔默默听着容湛说的话,单薄的身子却不断因为害怕而抖动着,他不会轻易放过她,她知道。
“知澜以前总说你的好,让我不要那么不耐烦。可是长柔,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你又怨知澜什么?”容湛猛的灌上一口酒,眼底很是伤痛,“太医说你伤到了头,没了记忆,你说我到底该不该信?你向来没个正经,喜欢使这些把戏,可那又如何,难道你忘了,知澜的事就能当做没发生吗?”
长柔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一把扯下头上的红盖头,快步走过去将容湛手中的酒壶夺了过来。
清脆的一声响,酒香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她才知道是她冲动了,忙敛住眉,怕容湛又会对她冷嘲热讽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