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将来会中寒毒而死,注定活不长。
郑泠竹回忆起顾望弦那日从宗主房中出来后的不对劲,顿时恍然大悟,双肩微颤,捂着嘴,“我就知道,他不会不要我,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他对吗?”
“至寒至阴之毒,毒中之最,无药可解。”
他终究许不了她一世平安。
第二日,郑泠竹重新回到了所罗门,泪眼迷蒙的抬起头,跪在地上,“请少主看在我在门中多年的份上,让我留在门中。”
顾望弦垂眼看着她,四目对望,久久无语,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人。
终于,他选择了妥协,沉声问道:“留下来,沦为最低等的奴仆,日夜劳累,住最差的柴房,你可愿意?”
“愿意。”
“留下来,不准出门中半步,你可愿意?”
“愿意。”
“留下来,你我之间再无瓜葛,只是主仆之间的关系,你可愿意?”
“愿意。”
一连三个愿意,顾望弦终是无话可说,疲乏地挥了挥手,命人将她安置好,便歪歪倒倒地往门外走去。
他有他的说辞,她亦有她的想法。
郑泠竹就这样留了下来,搬进了湿冷阴暗的柴房,半夜都能听到寒风的怒号。
自那日后,门中的其他人,一反常态,对她百般刁难。顾望弦对此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每日待在书房,不问世事。
郑泠竹每日劈柴烧水,饥不果腹,但仍旧咬紧牙关日复一日的坚持着。
一日她烧水烧着竟是睡着了,当管家秦伯一盆冷水泼在她脸上时,她才惊觉火烧到了她的发梢。
秦伯疼惜的看着她,泪眼婆娑,神色不忍地说:“泠竹,你走吧,太苦了。”
郑泠竹摇了摇头,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滴在了地上,了无痕迹。
她抬头望着门外,不远处仿佛有个人,似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郑泠竹细细的看着,揉了揉眼,高兴地冲出去,大叫着:“阿弦!顾望弦!”
当她冲到那时,哪有什么人,只有满是白雪的草堆,酷似人形。
秦伯随着她跑来,看着眼前的草堆,终是叹息的摇了摇头:“天意弄人,都是天意啊。”
冰天雪地里,回荡着郑泠竹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苦楚倾倒出来。
暗处的人,偷偷的看着她,五指掐进了血肉,也浑然不知。
郑泠竹因那一盆凉水,感染了风寒,卧在柴房,分不清白天黑夜。
迷糊中她感到有人抱着她,冰冰的温度让她觉得舒服。她紧紧地贴着,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个劲地呢喃着:“别不要我,不要赶我走……”
顾望弦紧紧地抱住她,看向她的容颜,眸中尽是不忍。他无法出声,半晌后,微微颤抖的手去碰郑泠竹的脸颊。他想不通,为何浩浩天地间,竟是容不下他们两人。
【五】
顾望弦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倚靠在木椅上,听着秦伯对郑泠竹行踪的汇报,“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走吧,越快越好。”
秦伯老泪纵横——“少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旁的南絮也劝着他,“郑姑娘是个好姑娘,切莫辜负了她。”
顾望弦知道,若是自己活着,带给郑泠竹的,只能是无尽的痛苦。死了,也带给不了她解脱。所以他只能请苏吟帮忙,假意赶走她,让她死心。可她却宁愿选择忍受,也要留在门中。就算他下令让门中的人故意刁难,她都只是默默忍受。
“若是她知道真相了,她一定会一直留在我身边。而我今已命不久矣,若我死后她也一定会跟着去了,倒不如放她走,让她恨我,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可你这样做,是对你和她最大的伤害。”苏吟摇摇头,似有叹息又有无奈。
“泠竹她从小就跟着我,我就是她的一切。我如今已是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资格许她一世呢。若是不给她恨我的机会,我怕她会做傻事……”
倏然,门被推开了。郑泠竹满脸泪痕走进来,看着顾望弦。
“阿弦,你真的……太自私了!”
顾望弦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眼前一黑,素白的手握紧一旁案几一角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郑泠竹强忍着眼泪——“顾望弦,如果你真的爱苏姑娘,我愿意离开。如果……如果你是因为中了毒而不想拖累我……顾望弦,你就是这么想我郑泠竹的吗?你自认为的无私,实际上是自私!”话落,她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