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进来,“萧晨握紧了拳头深深呼吸,克制着颤抖声音对戚鹤尧说,“裴知,打电话问一下展曜那边结束没有,请他立刻回来。”
裴知已经传了微信给展曜、简略地提了这刚刚得知的新情况,作为裴知这样商场上身经百战的人,目前的情况在他心里已大概有了个判断,他不得不提醒萧晨做最坏打算:“晨晨,如果真的要打这场官司,两败俱伤是肯定的,受挫最严重的一定是南国雕漆整体,贺师父现在的情况……你心理要有准备。”
整件事情里裴知最担心的是萧晨的心理问题,他怕她刚刚结束心理疗程、受这么大刺激会不会复发。这一点戚鹤尧比裴知更担心,可他瞧着萧晨如今清澈坚定的眼神、与一年前萎靡茫然的她不可同日而语。
“她这是在动摇我们南国雕漆的根本,我绝对不能让步。”萧晨轻声笃定地说,“我担心的是……”她有些害怕地看着裴知,“我能赢吗?”
“当然。”永盛帝国的暴君轻蔑一笑,“只要你不想输,我就不会让贺小雪赢你一步。”
第113章 谁叫我身手不凡(三)
3、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入静山陵园,披沐晨光的登山石阶笔直陡峭,犹如一条通往天堂的路,叶怀远捧着大束的白玫瑰拾阶而上,凄然一人、步伐沉缓。
几天了,他每天都来这里,裂帛之墓前摆满了他带来的东西——睡梦兔子的玩偶、黄瓜味的薯片、养了九年的一盆多肉、他最珍视的那套珠翠头面……未见小满已有四年五个月零二十三天,原本笃定自信对她已无眷恋,可为什么稍一环顾,这些东西一直都还在他的生活里呢?
为什么都不需要费力想起,与她之间回忆就像潮水卷走岸边行走的无辜人类一样,将他吞噬、淹没,不费吹灰之力,不由他任何一丝反抗。
为什么……为什么时隔多年,他依然这样深深眷恋着她,她却能在情最浓烈之时狠心与他生离。
叶怀远将白玫瑰轻轻放在玩偶的旁边,露珠从花瓣滚落堙没,纷纷的,像是谁在落泪。
阳光渐渐照上鲜红的“裂帛之墓“四个字,金黄色的暖光抚触着这块墓碑,也抚触墓前男人清隽却木然的脸庞。
最近他在这里痴痴地一站就是一整日,各式各样的想法和心情都在他心里翻滚过了,此刻这样木然的毫无情绪的站着,心中像有一座几万平米的空房子,无尽无边的空、却明知这是房子所以一定会有墙壁边界。
如果能回到四年前让他选的话,叶怀远一定会毫不犹豫陪小满走完最后一程,当然那会很艰难,他的家庭会给他们非常大的压力,最后小满因病去世的话、他很可能会因此崩溃颓废。
而现在让他选的话……他的双胞胎健康可爱的样子浮现眼前,他父母和妻子抱着孩子欢声笑语——叶怀远皱眉,闭起了刺痛的双眼。
小满,你是不爱我瞧不起我、还是太爱我舍不得我?
安静的陵园里,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很清晰,最终停留在他身后不远处,叶怀远勉强压住心绪、转头看去。
是萧晨,她也抱着一束小满生前最喜欢的白色玫瑰花,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克制地看着他。
晨晨,晨晨是小满托付身后之事的人,所以他结婚时晨晨才会穿着小满的婚纱过来观礼——叶怀远心口剧痛,僵直的腿一时站不住,踉跄一步、向后靠倒在墓碑上。
“哎……”萧晨急忙上前去扶他。
“没事。”叶怀远低声说着,自己扶着墓碑站起来。两人当着小满的墓相对无言,清风从陵园穿梭而过,恍惚间多年以前也曾这样三人相聚,那时大家都是笑着的,小满是鲜活健康的,萧晨和叶怀远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一身黑衣、满眼泪意。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来。”萧晨无话找话,将鲜花并排放在叶怀远的花束旁,手指触到底下压着的一个锦盒,她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支短笛,笛身镌刻着极细的“裂帛“二字。
也好,萧晨心酸又安慰地想,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怀念你。这世上终于还有一个人,像风雪客惦念四月小满那样、记着裂帛二字。
叶怀远上前默默从萧晨手里拿走了短笛,这是他曾经惯用的,到了他的手里短笛像是活的,在他手掌间一晃而过、安静藏在了他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