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柔声哄着她,在她眼皮上反复温柔地亲,一边哄她睡一边看那体温枪显示的数字——三十八度,算低烧了。
三个月前她肺炎住院时也有过呕吐症状,裴知决定再观察几小时,如果热度再上去就立刻送她去医院。
“你去上班吧,“拱在他怀里的人、闭着眼睛闷声说,“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可能是回来路上吹了冷风才有点不舒服,睡一觉就好啦。”
“嗯,你睡。”裴知搂着她轻轻拍。
可萧晨反而睁开了眼睛,用不甚清明的眼神看着他,拉着窗帘的卧室里像是在安静夜里,黑漆漆的只有裴知眼睛里的光在亮。
萧晨将脸靠在他颈窝里,皱着眉头贪婪地吸他皮肤上热热的清冽气味。
“裴知……”她像在梦里、轻声委屈至极地叫他。
裴知拿不准她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贺家山上今天的确给了她委屈受?晨晨总是习惯把最真实的感情第一时间藏起来,连她自己都不肯面对的那种藏法。
“嗯,“他只能先应着她,拍她背的手改成轻轻揉她头,“你说。”
萧晨说不出来,努力再三,几次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憋得眼泪滚滚而下,她气恼地闭上眼睛,呜咽着将脸埋进他怀里。
裴知放任她这样发泄的哭,硬生生忍着他内心的疑问、心疼、以及肆意呼啸着的暴虐,他沉默地任由她在他怀里哭泣。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回事,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不会有迷惘情绪,其实成年人举棋不定和后悔不已的时刻更多,只是小孩子做错了选择可以嚎啕大哭着说后悔,成年人只能硬着头皮扛下后果。
不过他家晨晨,只要是她愿意,她就不必时时刻刻都是南国雕漆第一刀萧大师,她就可以像这样委屈地在他怀里肆意哭泣,像个受他保护宠爱的小孩子。
萧晨哭了很久,痛哭到脑袋发胀,再也想不起来三号工棚里那场集体背叛的场景,眼泪都哭干了,她伏在裴知心口抽抽噎噎,背上裴知的手一直轻轻拍着、没有停过,她揪成一团的心脏被拍得渐渐舒缓开,憋在心里那种又痛又恼的恶劣情绪总算是散了。
算啦,她麻木地想,他们背叛我、我也抛弃他们就好啦!
她抱紧她家裴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要不要喝点水?”裴知察觉她哭够了,亲亲她濡湿温软的脸颊,问。
萧晨瓮着鼻子“嗯“了一声,哭唧唧地要求:“喝可乐。”
“不可以!”她家裴知,瞬间翻脸,而且还板着脸欺骗她:“家里也没有可乐。”
“冰箱里明明就有!你给司空良买的那种水蜜桃口味的可乐!”萧晨气死了!再次哭出了声:“我就要喝那个可乐!”
“不行,你哭也没用。”裴知冷酷拒绝。碳酸饮料有什么好?回头他整理冰箱、通通扔掉,司空良也不准喝了!
冷酷的裴总出去倒了杯热水进来,强行地一口一口地喂给闹别扭的女孩子,又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一边手上温柔待她、一边嘴里严词吓唬她。萧晨被他具体到姿势的威胁描述给羞得脸通红,捂着肿胀的眼睛缩回被子里,闷声催他快点去上班、否则耽误太多工作又要晚上通宵加班了。
“不行,你热度还没退,我不去了。”裴知悄悄按掉总裁办不断打来的电话,面不改色地说:“今天公司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真的吗?”萧晨从被子里伸出头,期待地看着他。
她其实希望他陪着她,可怜的小乖,裴知伸手理她乱糟糟的头发,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捏捏,“真的。”他低声温柔地骗她。
萧晨果然高兴了起来,嘴上虽然不说好听的话,但是明明很困了、却还满眼眷恋地盯着他看。
“你刚才……是不是很失望呀?”她眯着眼睛,笑得有点傻,“以为我怀孕了——你很急着要孩子吗?”
裴知说也没有,“结婚之前还是别怀孕比较好,以后孩子大了,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和他的出生日期能推断出来的。”裴知就曾推断出自己是陈教授婚后七个月出生的,“不过孩子是天定的缘分,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很高兴!”
他声音轻柔,手也一直轻轻揉着萧晨的脑袋,萧大师在他手下呼吸渐沉,听到他问“我们明年春天办婚礼好不好?”,她只来得及“嗯“一声、就睡意昏沉地陷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