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一口窝窝头的萧晨点点头,“马上就来。”打发走了贺小雪,她从工作时戴在腰间的腰包里拿出一只软布包着的钢笔长短盒子,递给一旁戚鹤尧,“对了,这给你的。”
戚鹤尧看看盒子,并不接,眸色深深地抬眼看向萧晨。
“拿着啊!”萧晨把剩下的窝窝头塞进嘴里,催他。
戚鹤尧只得接过,揭开软布,里头包着的剔红漆盒、盒面雕着大鹏展翅图,鹏鸟眼神犀利、翅膀线条蓄满力量,是萧晨的一贯刀锋。
“这……什么时候做的?”男孩子布满薄茧的修长手指带着柔情抚摸着栩栩如生的鹏鸟图,“你早准备我要走了?”
嗯,从他不肯拜师起,就知道不是传承贺家山的人,所以这些年虽然毫无保留地教他手艺,但也一直备着他随时会走的礼。这个大鹏展翅图萧晨自己也觉得是得意之作了,不过她的礼物是在盒子里面,她食指轻轻敲敲他手中漆盒,“打开。”
这漆盒做成钢笔盒子大小,里头装的是什么戚鹤尧心中有数,所以一开始才不敢接过。果然,打开价值连城的剔红漆盒,里头红色重磅天鹅绒郑重地垫着,一把半旧的剌刀被红线缚在上头,刀把上缠的红丝绒线已经旧得发暗,刀锋尖韧却雪亮——这是萧晨日常用的刀具之一。
雕刻刀也属于雕漆技艺的一部分,雕漆这一行有点来头的雕刻师们都自己做刀具,一把经过多年磨合、适合自己手法和手艺特点的刀,对雕刻师来说就像侠客行走江湖佩戴的兵器,是一生绝学的凝聚之物,只传给最心爱的徒弟。
“我都说了……”戚鹤尧有点恼火,但感动和心痛更多,所以抱怨了半句就停下,抬眼怨念又不舍地瞪她。
“你自己留着吧,这剌刀你一共就只有两把。”他把打开的盒子捧到萧晨面前,她这番心意对他来说已是无价之宝,他苦笑着说:“我回家继承公司,以后不一定用得到这个。”
也是,萧晨点点头,“那你就留着当个纪念品吧。”她眼睛费了一上午实在很累,眯着眼睛看向院门口树冠葱郁的梧桐,“你是我教过天分最好也最努力的,我在你这里留一份念想,以后如果我真的来不及传承南国雕漆,至少还能有你这么个指望。”
“萧晨!”戚鹤尧变了脸色,“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她一定会坚持到力竭,但毕竟人有旦夕祸福嘛。萧晨没有争辩,拍拍他肩膀,“有空常回来玩。”
“我到下个月月底才走!”得守着她做完这个屏风的雕刻啊——怎么她好像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他走?戚鹤尧心情很不爽,郁闷地瞪着她,委屈巴巴。
萧晨点点头说行啊,从戚鹤尧身后椅子上拿了她的手机,一边划开看一边向远处会议室走去。
裴知给她打过电话耶!萧大师雀跃地回拨,接通时身后却恰好又传来戚鹤尧一声“萧晨“,她回答着裴知低低沉沉一声“喂?”,一边转头去看戚鹤尧。
“当心贺小雪,不要相信她。”工棚廊檐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挺拔站着,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深深望着她说。
这家伙,明明跟小雪也算青梅竹马,怎么总是把小雪当贼防。萧晨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要给男孩子的关切以面子,她点点头。
“他叫你当心什么?”电话里裴知听到了,问。
“没什么,“萧晨含糊地说,“你上午打电话找我啦?”
“嗯,“车驶进永盛集团地下停车场,光线顿时暗下来,裴知放松地往后靠在座位上,“上午我去陵园了,在你附近嘛。”
刚从分公司视察回来,车上还有两个助理在,裴知尽量克制语气不要太过温柔,但还是吓着了他们,两个大男人、当着裴知的面眉来眼去地交换眼神。
幸好车这时在车位上停了下来,裴知挥挥手把两个直男助理赶下车。
然后就可以很温柔地对着手机问他的女朋友啦:“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有没有,我手机一直是静音的。”萧大师声音很洒脱地说。
这是什么值得夸奖的好习惯吗,说得这么兴高采烈。但自己顶着永盛第一号工作狂的头衔,裴知也只好装作很理解的语气:“哦,这样,那以后有事我给你微信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