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陆初对苏暮的那份执念,慕云深拿着碗的那只手绷紧,手背上浮动的青筋,清晰可见。
病房里静谧了许久。
慕云深将往收拾到一旁,才再次看向陆初,湛黑的瞳孔中敛着未明的情绪,他开口的言语有些晦涩:“得知当年苏暮确实因我而死,你现在肯定是恨死我了吧?”
他话语带着自嘲,但看着陆初眼底却带着一丝期盼。
陆初垂了垂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语。
她的态度让慕云深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纵使她现在是自己的妻子,二人心意相通,她甚至愿意给自己生儿育女,但是苏暮就好像二人中间竖起的无形屏障,如何都跨不过去。
也对,这世上活人如何比得过死人?
刚找到陆初的时候,慕云深总会忍不住想,如果当年车祸死的那个人是他的话,那他能否如同苏暮一样在她心底占有一席之地?
但如今,他不会这么想了,就算陆初心中一辈子都藏着苏暮又如何,时过七年,她终究还是成为他的枕边人,等到百年过后,他自然会去地下跟苏暮忏悔,但是陆初今后人生的几十年,是属于他慕云深的。
“都过去了。”
这是陆初最后给慕云深的回答。
只是过去,并不是释怀,更不代表着忘却。
慕云深垂了垂眸,掩住了眸底的情绪,他走过去将她扶着躺好后,掖紧被子,“再睡会,我让周芸过来陪你。”
陆初问:“那你呢?”
慕云深:“公司有些急事等着我去处理。”
他说完,并没有立刻抬步离去,目光若有如无地落在陆初脸上,在等她的挽留。
“那你去吧,不要太累了。”陆初说。
慕云深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才道:“好。”
他转身离开病房,陆初看着丈夫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将他留下来,她知道经历此事,慕氏必然损失惨重,慕云深必然有一阵好忙,她更想,他能够趁着空闲好好休息一下,而不是陪在自己身边。
即使,天台上发生的事始终令她心有余悸,乃至现在闭上眼睛,就好像踩在数十米悬空。
又或者,在睡梦中梦见孩子惊慌求救的声音,然后被噩梦惊醒。
陆初视野中慕云深的背影慢慢变得模糊,她晃了晃脑袋,再次定睛看去的时候,丈夫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
医院住院部顶楼,说要处理公司事务的慕云深站在天台边,手指间烟雾袅袅,烟雾将他的面容笼得有些迷蒙不清。
“你不是戒烟了?”慕云深拧眉看向身边同样吞云吐雾的单铭。
单铭狠狠吸了口烟后,才看着天空道:“昨天于晴来找我了。”
“哦。”慕云深的反应很平淡。
“你说苏柏在犯什么傻?事情都是苏馨做的,他不过收藏了把枪而已,为什么要替苏馨担罪?”单铭想起于晴昨天找他的用意,眼底不免一沉。
慕云深眸色暗了暗,抬指弹了弹烟灰,“他可不傻。”
单铭一愣:“这话什么意思?”
慕云深:“他主动担责,将枪械的事情揽到自己的头上,便可以就此减轻苏馨应该受到的刑法,毕竟苏馨虽然有罪,但是最终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想来经苏柏这么一搅和,加上她如今也受伤的缘故,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刑法。”
单铭闻言,不赞同地皱了皱眉,“苏馨犯了罪,受到惩罚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这么做的话……”
他说到此处,试探地看了慕云深一眼,毕竟此事涉及了陆初,慕庭东更是还待在重症病房,对于这件事,想来慕云深会更有话语权。
慕云深冷笑了一声:“苏馨不仅参与了绑架还是七年前车祸的幕后主谋,他想铤而走险从我手下保人,未免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他眸间的冷意让单铭微微心惊,他道:“云深,撇除你和苏柏是表兄弟这一层关系,我们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此事苏柏纵然做得不妥当,但也有他的难处。”
“他的难处我体谅了,那我的难处呢?”慕云深捻灭烟头,动作缓缓,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有些摄人:“一条人命,三颗子弹,岂是这么简单说算了就算了?”
他顿了顿,道:“单铭,与其在我身上下功夫,不如让于晴去劝劝苏柏,他若是再这么执意下去,别怪我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