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问一个问题,沈弋语气里的愤怒就多一分,到最后他已经激动地握紧了双拳。
我拉了拉自己的袖子,遮住手臂上红肿的鞭痕,冲他摇了摇头:“我暂时没什么事,倒是你,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沈弋垂下眼眸,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悲伤,幽幽道:“……死的人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
我哽咽了几秒,想起墨知那一天跳楼的惨状,我心里再次难受起来。他们兄弟两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从组织的阴影里脱离出来过。墨知为了保护弟弟,为了给我们这些孩子最后的提醒,从学校楼顶跳了下去。而本应全身而退的沈弋却因为救哥哥心急,再次被骗回了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而我,从小的时候和墨知在一起,再到后来和沈弋成为同学。由于记忆的久远
,再加上我刻意想要忘记那段痛苦的强烈心理,我甚至没有发现这是一对双胞胎的事实。
“沈弋,我都知道了。你妈妈把他安葬在城郊的青山公墓里。如果墨知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保护你,也会保佑我们渡过难关的。”
沈弋叹了口气,适时换了话题:“不说这些了,我们两个谈谈眼下。蒋嫣,你来找我本来是想做什么?”
我敛了情绪,认真道:“其实这次回来,算是我半主动的吧。那个二哥给我看了你和程树南的视频,我觉得我应该回来救你们。还有这个组织……”
我顿道:“如果我们可以找到一些重要的罪证带出去,那就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给那些死去的孩子、给墨知也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沈弋,你待在这里时间比我长,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如果我想成功逃离并带出证据,沈弋会是我行动中一个很大的助力。
沈弋想了想,缓缓开口:“组织里的人你见了多少?”
“头目的话,基本都见到了。”
“那好。我们从头说起。”
“那位老大叫季鹰,是个狠角色。他手里参与的事情不少,但表面上却是当地一个合法的生意人。排行老二的叫范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在组织里主要负责贩卖人口的活儿。从广西以及各地拐来的妇女儿童都会经他的手卖到越南老街一些普通人家去。老三和老五主要负责运毒贩毒,而老四,也就是那个越南人……”
我适时提问:“他不是中国人?”我记得那个男人中国话说得特别好。
沈弋摇头:“不是,他是越南本地人,从一个小混混慢慢爬到了现在的位置。据说他自己的本名太过拗口,组织里的人都管他叫六子。这个人经常往返于中越边境,做一些非法象牙交易赚点零花钱。”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沈弋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放心又道:“还有一个人,你如果见到了,一定要防着他。”
“谁?”
“季慕白。”
我心下一惊,脑海里浮现出季慕白那幽暗阴骛的样子。沈弋看着我放空的样子,顿时读懂了我眼中的情绪。他有些严肃地看着我,沉声笃定道:“你已经见过他了。”
我点点头。
沈弋垂在身侧的双拳渐渐握紧,眼里的寒意越聚越多:“季慕白……他就是一个怪物。我哥死得太不值了,这笔血债我一定会找他讨回来。”
我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当沈弋向我道出了那晚在学校西区停车场,他选择离开真正原因后,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季慕白不过也是一个学生,怎么会有那么深的心思。他游走在这两个双胞胎之间,利用他们两个的亲情,亲手为范成布下一个个的局,而最终的目的就是引我上钩,逼黎洛交出那份制衡他们的证据。
所有的人,甚至是他的同类,在他天衣无缝的计划里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季慕白是这样的心思深重,让我不禁觉得可怕。
我道:“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那份证据?怎么可能所有人全身而退呢?季慕白未免也太天真了。”
沈弋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季慕白不是那么无私的人。我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他只是想让自己全身而退而已。”
“自己?”
“对。”沈弋点点头,继续道:“他们这些人关系复杂,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季慕白对他那个父亲似乎并没有很在意,两人之间也没什么信任可讲。所以他除了脱身,还有没有其他的考虑现在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