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来不及多想,便被众人撮着,一阵风似地进了院里。
一进门珍娘就觉得了不对,草木貌似依旧,可总觉得有股凋敝之感,走近了才看出来,原来竟不经打理,几丛竹子倒开花,看着就快结竹米了,几株花树森林地留着青印,想是扦枝的新痕,却是扦的狠了,伤了根。
窗下芭蕉和虞美人乱蓬蓬堆着,一付杂乱荒芜的模样。
其实以夫人身份,全不必如此,再病得凶了院里也不至于如此衰飒萧条,不过她有心赌气,特意破坏,好像不将院里弄得破败,便不能撒气似的。
看起来,夫人的院落房间就好像憋了一肚子的气,又是含了一包委屈,不过债主子不是珍娘,可是珍娘呢,到底也脱不了干系,因此也叫她看看,好心里有数的。
珍娘是一点就透的人,什么事瞒得过她?
不过知道归知道,珍娘却有意不让程夫人称心似的,看见也当没看见,不开口不问。
破落与我何干?我只是来看病人罢了。
业妈妈满心不快,脸上还得装得殷勤,将珍娘引进屋里,打起帘子来就是一股药汤气。
正文 第228章打开天窗说亮话
业妈妈心说这下你再也不能若无其事了吧?
浓重的草药味,混着程夫人的不快憋屈,在打起金丝藤红漆竹帘的那一瞬间,腾地全扑冲向珍娘的面门。
“哟!”
总算如愿以偿听到珍娘惊异的叫了一声,外间卧榻上的程夫人,心里舒畅起来。
半个月下来看视她的贵妇官眷不在少数,可都是不相干的人。真正程夫人期盼的,只有外书房那个冤家,偏生他一次也没来过。
珍娘虽不比他,到底也算半个相干的。
“干娘这病什么来头,”不想哟一声过后,珍娘的话题却不如程夫人所愿了:“怎么闻着跟我的药汤气息也差不多?难不成夫人也是见喜出痘子了?”
程夫人的脸沉了下去。
这事因你而起你说起玩笑来?
若不是对她,或者说对老爷还有些顾忌,程夫人只怕要发火了!
业妈妈忙道:“这姑娘不会说话劲儿的!夫人胸口疼,怎么会跟你的药一样?姑娘难不成没看视过病人?哪有开口就说人见喜的?!这屋里屋外的,又不曾供奉痘疹娘娘!“
珍娘心里偷笑,心说没有痘疹娘娘,倒有哀怨大仙呢!
走进去直到程夫人面前,珍娘心说这是考验演技的时刻了,其实一切尽在预料,却要装得好像大吃一惊,只后悔在路上怎么没多演练几回?实战时就不会这样难堪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珍娘一出口就后悔,会不会太浮夸了?
不过程夫人却很受用。
“想是不成人形了吧?”程夫人几乎不能动似的,只微微斜了斜嘴角,意思这就是笑了:“半个月受气下来,谁也会变成这样的。”
珍娘坐在榻前一张锦杌上,依旧张皇失措似的:“谁给干娘气受?谁这么大胆子?”
夫人不答,烛台阴影下,向业妈妈甩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叹了口气:“姑娘有什么不知道的?满天下,能让夫人如此难过的,除了,还有谁?”
珍娘差点要笑,立刻转身避开主仆二人眼神,好容易控制住脸上肌肉,方才偏过脸来,对夫人道:“没听清,刚才妈妈说的什么?”
业妈妈要骂娘了,好在程夫人犀利的眼神止住了她。
“丫头啊,倒听说你也病了半个月,怎么好好的,出起疹子来?”
到底是夫人老奸巨猾,见事不顺利,立刻转换话题,硬来不行,曲线救国嘛!
珍娘自然也是心领意会,人家换话题,她换脸色,这回换成一张苦脸:“说不得,命里注定,哪里知道好好去给人家贺喜,不想不是生辰喜,倒是见喜,我又不曾过出,择日不如撞日,好死不死的,就撞上了呗!“
程夫人见有机可乘,立刻接上去:“可不是说!所以说你跟我极像,我也是为你贺喜,惹出一场气来,身子本已不如从前,这下可好,也有半个月起不来了!”
珍娘暗中点头。
算了,人家左绕右绕的也不容易,自己玩笑得也差不多了,给她个面子吧。
“真的?为什么事?”
程夫人打开话匣子,总不过是老爷如何忽略她,人心变得这么快,恩情如昨日烛花,闪一下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