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说得最起劲就是胖二婶,全然忘了自己跟珍娘以前的纠纷争执,忙前忙后地又说着好话,又捞起自己衣襟来,替她扇风。
总之哈巴儿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钧哥不耐烦地扒拉开她的手:“我姐不热,东西我们自己能拿,做一顿饭有什么累的?”
胖二婶不肯松手,口中殷勤地道:“怎么不累?哪是一般的饭?是伺候大老爷的酒席!等闲人哪里插得上手?还是你姐有本事,替咱们齐家庄老祖宗们脸上争了光!”
钧哥冷哼一声:“好在是争了光,若不然,祠堂里老祖宗面前走一趟,我家的田又不知要被弄鬼弄到谁家去了!”
众人心里好笑,都向胖二婶脸上看去。
胖二婶面不红心不跳,好像钧哥的话说得不是她一般:“就是就是!现在是争光了!好事,天大的好事呢!哈哈哈哈!“
笑声中气十足,理直气壮的。
钧哥还在再说,被珍娘拉了把衣袖。
跟这婆娘费什么口舌?你跟她置气,她只当是福气,不如省点力气。
在众人艳羡嫉妒的目光中,从前的扫把星姐弟,扬首挺胸,穿行而过。
“你等着听吧,”珍娘悄悄对钧哥道:“咱们一走远,保管他们就要换种说辞!”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们走出听力范围呢,后头的人就憋不住了。
“看他们得意的小样儿!”胖二婶首当其冲,本来喜气洋洋地声音变得阴阳怪气:“不就是做了顿好饭么?跟擒了贼王似的!得亏不是给皇帝做的,不然她还不得踩死咱们?!”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咱们依辈分还算她叔婶呢,看她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样子,还当咱们长辈了?”
有人小心地不服:“也不是,我看珍丫头倒没说什么。”
胖二婶立刻瞪起眼珠子来骂他:“你听见个屁!她心里骂你还要说出来?”
珍娘在前头听得真真的,就胖二婶那锣鼓嗓子,隔八里路都听得见,她还不知道避讳。
“二婶,”珍娘忽地回头,眉目间含了浅笑,“婶子说骂谁了?”
胖二婶吓一大跳,心暗这丫头真是做贼的耳朵,怎么听得这样远?
“没有骂谁,谁也没骂,今儿里长来了呢,”胖二婶团团的脸笑得花一样:“特意吩咐了咱们,不让惹你生气,怕万一影响了给程大人做饭,那就不好了!对了饭做完了吧?”
前头是恭维的意思,后头却有些揶揄了。
饭做完了看你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忍你也不过只这一天而已!看你以后还有什么可嚣张的!
珍娘心情很好,眉弯眼笑地回道:“做好了,程大人看着并不凶得很,还说将那尖馆留给我开茶楼呢!”
什么?!
这叫什么话?!
天上掉什么钱雨了,偏要砸到这丫头身上?!
众人目瞪口呆,珍娘笑眯眯地甩身而去,钧哥冲他们一笑,不忘丢下句话:“日后多照顾咱家生意,也是程大人的好意!”
没人敢接话了,被程大人三个字震得灵魂出窍了。
回家下地做了半天农活,珍娘先回家,给程大人留下的那位护卫预备晚饭。
本来家里没什么吃食了,好在尖馆里中午做饭时还留下不少,才回来时,珍娘依样取了些。
既然说做春饼,那少不得和面做饼。
用温水将面和好,再用擀面杖擀成薄饼,撒上细盐,搽好香油,撒点葱花,然复盘成螺蛳卷儿。
到这里还没完呢,螺蛳卷儿得再把它擀成饼,然后再卷,再擀,再卷,卷擀的次数越多,饼越松软妤吃。
到最后面饼做好时,珍娘已是一头细汗了。
顾不上擦汗,珍娘又弯腰看灶里火头如何。
烙饼的火候十分关键,要拿捏得准才行。
火大饼容易乌焦巴弓,火小烙的时间长,饼让风嗑干转硬也不好吃。
火候用的得当,烙出来的饼外面微焦,里面松软,才算合格的烙饼,吃起来才筋道软润。
配饼吃的小菜,珍娘也想好了,中午剩下些新鲜的青椒,还有一小块牛肉,热油旺火炒个青椒肉丝,又爽口又下饭。
可别小看了这道貌似不起眼的小炒,因珍娘一般不喜欢在热炒武火菜上用芡粉润滑,因此肉丝要能炒得嫩而入味,青椒要脆不泛生,这可是极考验上灶人火候的。
珍娘三下五除二,很快就起锅盛盘,看看碧生生的青椒和软糯喷香的牛肉丝儿,正好钧哥进门,她笑着叫他:“哥儿替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