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也不顾疼痛,连连磕头,额头鲜红一片。
贾母听了,大惊失色,此话怎讲?且不论贾赦是否真心要去守孝,琏儿和迎丫头跟着他便会夭折是何意思?
故人已去,贾母风霜历遍,生死哪能参不透?对贾赦是伤心失望多过怨恨,贾赦愿意改过向善,她焉能不容不喜?更何况,贾琏是荣国府的继承人,绝出不得半点差池。
贾赦明显话里有话。贾母一个眼神,贾敏立时会意,下床去扶贾赦。
贾敏再三劝起,贾赦执意不从,只是不再磕头。贾母便依了他,问道:“你适才的话怎么说?琏儿好端端怎会夭折?快快说来。”
贾母早看见住儿他娘怀中的迎春,关于迎春天煞孤星的传闻,她也略有耳闻。彼时贾母正对贾赦失望透顶,迁怒之下,也懒得去管大房的烂摊子。
此刻,却不一样。
贾赦听问,忙回道:“孩儿没用,小小一个东院也打理不好。迎丫头数月前已能开口说话,琏儿近日来老是摔倒受伤,诸般事体我都半点不知。昨个儿,琏儿竟然被那群奴才抛下,一个人逛园子还莫名其妙落水,浑身湿透、冒着冷风一路走回东院。如今琏儿在床上高烧不退,时时惊醒,李大夫说怕是要落下惊厥之症。”
贾赦说到此处,抬头看向默立的王夫人道:“此事还要多谢弟妹。昨日琏儿落水时,弟妹正在园中游玩还吩咐周瑞家的送琏儿回屋,大哥在此谢过。”贾赦嘴中说着感谢,眸中冷光闪烁。
王夫人在贾赦看向她时便知要遭,此刻只得硬着头皮接道:“大哥说得哪里话。彼时我也刚进园子,恰撞见琏哥儿湿漉漉往外走,便追上去问了问。”
贾赦刚想问“往外是去哪里?”,贾母便插言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王夫人慌不迭欠身行礼,“儿媳一时糊涂,怕老祖宗您担心——”
贾母不待王夫人说完便打断道:“糊涂!”转头冲贾赦说道:“怎么不请王太医?你还杵在这儿干嘛?快带我去看看琏儿!”贾母说着便要下床。
贾赦膝行上前,抱住贾母大腿道:“儿子来之前已派人去请王太医。琏儿服了药,此刻正睡着。想有祖宗庇佑,琏儿此次受些风寒惊吓,好生调养,总会康复。只是难保以后……”
说到此,贾赦略一停顿,转头看看王夫人,续道: “孩儿没用,堂堂一等将军连家宅都顾不安宁。不止琏儿多灾多难,就连迎春,出生便没了娘。如今不满一岁竟被下人四处编排,说她天煞孤星。孩儿实在没用,不能为他们做主。求母亲开恩,接了他二人到身边教养!”
贾赦的话直白露~骨,含义慑人。贾母自然知他剑指荣禧堂,她却不能轻易松口。王夫人站立一旁,如芒在背。她从未想到,大哥做事这般直来直往,半点情面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迎春终于能开口说话啦!
三章,最多三章,迎丫头要和冷二郎见面啦!
撒花庆祝。
第14章
贾母正房,落针可闻。
这是贾赦再次请求贾母接走迎春兄妹,更是直言身为一家之主却无力扶养弱子幼女。
一时众人均开不得口。
说起来贾赦本生得极好,称其面如冠玉绝不为过。只是相由心生,从前贾赦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好好的皮囊都被他糟蹋了。
如今贾赦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地跪着,反显出几分捐躯赴国难的意味,把贾母并王夫人等都镇住了。迎春见状,不由为父亲叫好!
贾母还好些,贾赦大变样,她欣慰还来不及,就怕他是一时兴起,没几天又故态复萌。王夫人却不好过,于情于理,贾赦都是嫡子正宗。若贾赦真的改过迁善,和二房争高低,后果她不敢设想。
幸好,暗害贾琏之事虽没成功却也没落下把柄。王夫人不由暗暗松口气。
贾敏左右看看又遥望迎春一眼,知晓此刻正该她开口,便道:“大哥放心!就算不把琏儿并迎春接到母亲身边教养,难道他们便不是母亲的孙子孙女啦?琏哥儿是荣国府正经的继承人,谁敢怠慢他便直接撵出去!偌大的荣国府,最不缺的便是奴才。”
贾敏这话是赤~裸~裸打那些倚权仗势老刁奴们的脸。迎春奶娘并赖嬷嬷等做了亏心事的老货个个心下忐忑。
贾母听了,接道:“正是这个理!你是主子,他们是奴才。奴才脸面再大也是主子给的,万没有奴才欺主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