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瞳蹙紧了眉,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有些大逆不道,还是藏起来比较好,要是被师父晓得,恐怕要不高兴了。杨瞳想了一会儿,不禁又笑起来,至少师父答应自己可以一辈子都在他老人家身边,这样也就够了。等等,师父也不老,怎么能说是老人家呢,哈哈。
杨瞳在溪边傻乐,远处阿罗和阿旁嘀咕:“姑娘脸怎么那么红?”
阿旁道:“天太热了,你听这知了喊的。”
阿罗道:“是热,晚上找间店吃凉糕吧。”
“晚上出去?”
“嗯,城里有个什么芙蓉花会,听说挺热闹,殿下说去逛逛。”
阿旁点头道:“得亏咱们姑娘贪玩儿,要是个娴静人,大概能把我闷死。”
“你真是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模样,那才叫娴静呢。”
“贫嘴,罗儿你跟姑娘学得越来越不正经了啊。”
“冤枉姑娘,我都是跟你学的。”
☆、四十三
由东水门入城,沿着河道一直走,过了宋门便是内城。城里一向热闹,今日有花会更是不同凡响,处处张灯结彩,凡有楼的地方都挂着粉绿相间的彩绸,灯火映衬下有如飞虹一般,每条街都是高楼相对,无论是教坊妓馆还是酒楼茶舍,皆迎来送往不绝,路上人头攒动,河道上几艘浅船画舫来来往往,桥下流水桥上游人,一处筝箫闻罢,走几步又能停下看一小出杂剧,大部分人不知演了什么,只是跟着人群起哄,时时叫“好”。
青楼和酒楼最是打眼。一家珠帘绣额,莲灯晃耀,楼上姑娘排排站着,有的与楼下官人嬉笑,有的相互调笑玩闹,看见一位公子进去,便有一位姑娘下来;一家灯照白昼,酒香肴佳,小二站在门前恭敬唱客,里头或有清灵灵女子歌声,或有先生说书讲文……
一路走到曲迎河畔,荷花只是略看几眼,便又到朱雀门外龙津桥里吃好吃的去了。
龙津桥这边的街巷不像别处那样吵闹,不过人还是一样多的,有坐有走,当然都是爱吃之人,主食,副食,甜口儿,小吃,糕点,胡食…应有尽有,杨瞳几个不大吃荤腥,便在这边宽巷里寻了家糖水铺子坐下,阿罗和阿旁商量好了要吃凉的,一个点了冰雪圆子,一个要一碗甘草冰雪糖水,杨瞳吃的荔枝膏,还被严都平拦着,一点儿冰花不让加。
杨瞳看着他俩碗里晶莹剔透的甜点说:“大热天吃冰,爽口不?”
阿旁嘚瑟道:“这逛夜市啊,一碗冰甜口就是画龙点睛之笔,要是吃不上,那肯定是浑身难受。”
杨瞳拨了拨勺子,看看师父的碗,师父吃的是甜木瓜,上头细细密密撒了一层冰花儿,发愿道:“夏天结束之前,我一定要吃一碗冰沙,满满一碗,里面放上木瓜片,冰圆子,浇上糖水,我拿这么大一个海碗盛!”
严都平笑道:“那头有个瓷器店,咱们一会儿就去买个海碗。”
阿罗问杨瞳:“殿下为什么不许姑娘吃?”
杨瞳撇嘴道:“问殿下,莫问我。”
严都平道:“有点受凉了,夜里咳嗽,不能让她吃。”
阿罗和阿旁都点了点头,杨瞳淡笑着看师父面不改色的扯谎,严都平挑挑眉,对杨瞳说:“别的随便你吃,不管你,吃撑了也行。”
杨瞳道:“那我要吃……水木瓜,梅子姜,甜荔枝,紫苏膏,越梅糕,金丝梅,香枨元,酥蜜饼,煎雕花,糖渍杏片,冰糖果子,磴砂团子。”
严都平道:“好记,从这头到那头,吃不完就带回去。”
阿旁道:“姑娘厉害啊,这条街都记下了,咱们走过来也没怎么停,好记性!”
杨瞳得意道:“别说这条街,清风楼那一片儿我都记下了,咱们吃完这个先去清风楼,”杨瞳拿手掩面小声对阿旁说,“那家酒可香了,咱们去坐一会儿,你见机行事啊。”
阿旁眯眼笑笑,不停点头,杨瞳也跟他挤眉弄眼。
严都平看在眼里,无奈轻笑说:“今天不必偷偷摸摸的,都去喝一杯,出来玩儿了,不能扫了兴致。”
杨瞳和阿旁欢呼着击了一掌,杨瞳乐道:“一会儿一定要为这兴致干一杯。”
阿旁点头,阿罗也点头说:“清风楼的酒是挺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