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金符以金光为身,正好,正好。
细看之下,那金光中夹着咒文,密密护住了严都平的身子,使他在不断下沉中并未与海水融为一体,越往下越暗,越往下越静,这里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知尽头在哪儿,不知以后在哪儿……
罗酆山,浮罗洞。
阿罗一个人待在里头,整理着姑娘曾经用过的东西,也就是些笔墨纸砚,经书诗集,姑娘的东西其实不少,但她喜欢把自己的东西整整齐齐得放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占不了多少空间,所以收拾起来一点儿也不难,阿罗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姑娘所有的东西都搬到浮罗洞里了,就连她的卧房也清了个干净,桌椅箱榻,一样不落,那里原是殿下面壁的小屋,后来给姑娘住,殿下也不常面壁了。
他坐着想了很多事情,想到那年旷野里,姑娘无助又绝望的哭泣,想到她搂着自己的脖子,说交了个朋友真好……终于,他也有不想忘记的过去了。
阿旁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大白天的,怎么躲在这儿?”
阿罗道:“想些事情。”
阿旁指着那些东西问:“你收拾这些做什么?”
阿罗道:“姑娘临走前吩咐的,她用过的东西,都要烧掉。”
“为什么要烧掉?”
“她不想再让殿下看见。”
阿旁问:“姑娘一早料到殿下会送她走吗?”
阿罗眼中有泪:“岂止料到这个,她早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有些事情,殿下是拗不过姑娘的,姑娘心里藏了多少事情,殿下也未必清楚,她不说,谁也猜不到。对了,姑娘留了几句话给你。”
“什么?”
阿罗问他:“若殿下活着回来,却忘记了姑娘,你会不会告诉殿下,他曾经有个徒弟,有个夫人?”
阿旁道:“殿下若忘了,我说的话他未必相信。”
“所以你会只字不提,也假装没有过这个人,对吗?”
阿旁点头。
阿罗说:“很好,姑娘说,就是这样。”
伯施几个很快离开了青莲峰,离开了灵山,各人造化不同,漂出苦海需要的时日就不同,杨瞳每天坐在冷冷清清的屋里,景兰和她说话,她有的时候听得到,有的时候听不到。
这天她坐着写了会儿东西,也不知写的什么,景兰叫了她好几回也没应声。景兰没办法,就坐到她身边,看到她脸上有泪,拿出帕子给她拭泪:“怎么又哭了?”
杨瞳问:“兰儿,池子里的莲花开了吗?”
景兰回:“就只剩下两朵,一朵快开了,一朵还早。”
杨瞳点头:“等那朵开了,你也走吧。”
景兰道:“又说什么胡话,我不走。”
杨瞳抓住她的胳膊:“兰儿你知道嘛,我还有个妹妹,她叫阿瞒,阿瞒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但是也十分调皮,我很想在她身边照顾她,可是我时日不多了,连她最后一眼也看不到,你能不能代替我去看看她,告诉她,姐姐不是不想去见她,只怪路途遥远,赶不过去了,我怕她会怪我,生我的气,你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景兰摇头道:“公子,我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在这儿,哪怕公子真的去了,也有个人替你收身立碑……”
杨瞳笑说:“你不知道吧,我身子里头有一把火,等我死了,这火就会烧起来,把我烧得一点灰都不剩,我想想都觉得吓人,千万不能让你看见,不然以后你记起我来,就只有害怕了。”
景兰抓紧她:“怎么会呢,我不怕的。”
杨瞳道:“你就答应我,花开了就走吧,我想你记住我现在的样子,以后你常在阿瞒身边,她想我了,你就陪着她,给她讲故事,让她不要哭,”杨瞳又一笑,“阿瞒也许不会哭,她很好哄的。”
景兰握住杨瞳的手说:“公子放心,我会去照顾阿瞒妹妹,会帮姑娘一直陪在她身边,但是,也让我好好送你最后一程,行吗?”
杨瞳道:“我不知道火烧起来是什么样子,万一伤了池子里的莲花,你就走不了了,若再伤了你,那就更不好了,兰儿,你走吧,把池子里两朵花都带着,那朵未开的就放在苦海上,让他去渡他的有缘人。”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