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抵觉得多留无益,一言不发,拿上靠在门边的手杖转身出门。
虽然自己挺痛恨他的,可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冯牧早呆了一会儿,上前要把门带上,在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她从门缝里望见单鹰慢慢下楼的背影,心好似被针尖刺了一下,微麻的痛感瞬间扩散到了指尖,让她不禁握紧拳头。
她回想起自己暗恋他的日子,想起他表白时自己如同范进中举似的癫狂,想起还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的呵护,以及从沉沉黑暗中醒来后,焦糖告诉自己他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时的绝望和不解。
她曾疯狂翻看他俩的合照,又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统统删除。她跑了好多新闻,平平淡淡走过金婚的也有,风风雨雨最后不堪重负而分别的也有,即便有相似的经历,她也无法解开心结。在他面前,她怎么总是这么滑稽可笑又无聊怯懦!
不经意间,她眼底滚落两滴泪。
走到两层阶梯之间的平台处,单鹰忽然回头看了她家一眼。冯牧早做贼心虚一样赶紧将门“砰”一下关上,快步走进洗手间,擦干眼泪平静好一会儿才出去。只见严刻儒倚在桌旁,深深望着她,仿佛洞悉她的心事。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严刻儒轻轻摇摇头,“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人的生命中会有多少过客。有些人走了,就一去不回,有些还是会回来的。可你们都不一样了,更何况,你不可能原谅他的。否则我揍他的时候,你就不会视而不见。”
她摇摇头,一会儿,又使劲点点头。
“你累了,好好休息。”他说,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冯牧早心不在焉点点头,他忽然拥她入怀。她一惊,身子一下子僵直,像一只忽然掉进滚水里的虾。
他很快放手,摸摸她的发顶,开门离去。
冯牧早松懈下来,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把目光移到那碗已经凉了并几乎糊成面疙瘩的面条。她拿起筷子扒拉一口,双眼微微一瞪。
居然很好吃。更重要的是她的味觉诈尸了。
这种情景不就跟几年前的单鹰一模一样?
冯牧早内心更加混乱,却还是像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奋力扒拉着面条,久违的味觉让她胃口大开,一会儿就吃光一碗,她端着碗跳起来奔到厨房,只见锅台干干净净,煮面的小锅里头一滴汤都不剩。
混蛋,也不多煮一点!
——————
明莉冷峻地垂眼翻看着黄兴环提供的《要闻报》,“合作企业、网约货车、倾倒地点、几笔金额较大的生意……这些就算天天蹲在我办公室门口都不可能得到的内幕,单鹰为什么会知道?他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一出现就拿我们开刀?”
“那个叫做冯牧早的记者前些天才刚刚来过,她明明没有查出什么关键的。”黄兴环说,“她以前不是在单鹰手下干过吗?”
“单鹰离开《每日头条》很久了,说不定这两人之间没有消息来源的交集。内鬼……还是内鬼干的。”明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参与我们的生意,又清楚资金的走向,还颇得我们的信任。”
“现在我觉得除了我俩,其他那几个人都是内鬼,联合起来害我们母子俩吧!”黄兴环赌气地说,但他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点醒明莉。
“我们之前总是把单鹰当做最难对付的人,却没有想过内鬼帮助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利益。现在我明白了,就像你说的,‘他’要在事件曝光后靠着爆料人的身份减轻责任,更要扳倒我们俩。”
黄兴环不解地望着她。
“百密一疏啊……”明莉苦笑。
“妈,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爸除了黄兴星,还有一个私生子,才十几岁?但你爸至今不肯承认,打死不告诉我他出轨的对象。”明莉勾了勾唇角,“你想,黄兴星其实该有的都有,又被你爸承认了,多好。那个私生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你爸再认一个儿子回来。所以,他的妈妈该多急多恨啊!我俩倒了,直接受益人不就是她和她儿子吗?”
“内鬼是牛晓枫?!”之前捋出来参与生意并熟知财务情况的人中只有这一个女的,而且论年龄,她有一个十几岁孩子一点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