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我是单鹰这几年康复治疗的主治医。是这样的,他刚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基本可以说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冯牧早大吃一惊,心高高地提了起来,瞪大双眼,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龚波医生接着说:“他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与真正的植物人还是有区别的,主要是大脑功能区异常,具体医学的问题我就不多解释。他是……三年前6月28号被他的父母亲友送过来的,此后一年多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智力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所有动作都要从头学起,表现出的状态就是肢体极度不协调。他的父母一直陪着他做复建,也就近一年才能站起来。据我所知,他目前走路还行,要恢复正常人的跑跳功能可能还要一年。”
怎么会这样呢?冯牧早心里有一万个问号。三年前6月28日,正是她被抢救回来苏醒的当天,为何单鹰在那天成了植物人?焦糖明明告诉她,他到医院后被他们骂了一顿,之后就不见了。冯牧早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都置之不理,原来是根本无法动弹。
圆脸男警察问:“这三年中,他有没有外出?去外地之类?”
“不可能的,前期动都不能动,住在我们这里,护士天天看着他。三年里没有去过外地,更别说去你们威市。他自己也提出,除父母外不见任何人。”
警察挂了电话,说:“那些个企业是什么回事?说什么两年前送了20万现金……”
“警察同志,JD化工这是污蔑。”冯牧早心里很乱,但现在只能为单鹰申辩道,“其实不只他……不只我一个记者关注JD化工干的那些事,还有其他记者也收集了证据。”她把自己网盘提供给警察,“这名记者收集的东西可能不如我多,可对我的报道也是一个佐证和支撑。你们还可以去调查一下H省一个叫杨炳南的工人,他虽然已经病逝,可他的死和几年前帮JD化工拉废料有关。你们去查一查他家人的账户,看看是不是接受过JD化工的大笔转账。”
一个黑脸警察疑惑地问:“你说的这个杨炳南,刚才不是说过一遍吗?”
冯牧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怕你们忘记,再提醒你们一次。”
女警说:“你提交的证据我们也会一一核查,如果不存在造假,那有问题的就是那些企业了。我们会按照归属地移交给当地警方。单记者,你写的报道我们早就看过,顺便问一句,真有‘老K’这个人吗?”
这句话问住了冯牧早,她沉思一下,“对不起,无可奉告。”
警察们点点头,“我们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你可以走了。”
冯牧早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办公室。站在公安局门口,她有些失神,呆呆地望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愈发觉得单鹰消失的这几年绝对不简单,甚至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好像也不能仅仅用“抛弃她”来解释。
忽然间,梁晶晶又出现在她眼前,看桌上的几个空盘,午餐明显进入尾声。梁晶晶不满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总是打电话,一个都没接通。”
“刚才你们……呃……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冯牧早试探着问。
她大大咧咧地说,“哦,你正跟我分享的那些关于你暗恋单主编的事,还真是好笑啊!你居然趁他在扩展训练酒会喝醉那回偷偷亲他……还好单主编不知道,不然打死你都会。”
冯牧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早知道刚才我就主动自首,让你百口莫辩蹲几天大牢!
跟同事告别后,她找到《要闻报》记者站的地址,打个车过去,走出电梯,站在玻璃门外却有些踌躇。里头一个年轻男人路过,脸上朝气蓬勃,隔着门问她要找谁。
“单鹰在吗?”
“你哪里的?”
“每日头条。”
年轻男人有些防备地说:“既然都是同行,就别一个个的蹚浑水,这时候来采访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
吃了闭门羹,冯牧早明白了,八成有不少记者来过。“我不是来采访的。”
“那你来干嘛?”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她。她来干嘛?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现在是不是很重要呢?
她来不及想出个答案,电梯的门开启,随后单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