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华年一百年前为繁夕打造的伞面上,印绘着她的标记。这把伞如今到了繁匀青的手中,父母很早交给她的时候,就千叮万嘱过这把伞的重要。
这说明着什么?
繁匀青盯着繁婉须,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娘,求你告诉我……你们到底,从哪里得到这把伞的?”
繁婉须眼中露出心疼,她终究无法忍受女儿如此难过,伸手替繁匀青轻擦去眼泪。
“青青莫哭……你想知道的,娘告诉你就是了……”
*
“这伞……”繁婉须将繁匀青手中的伞拿了过来,轻旋着打量,“确实,这是别人给我们的,他曾嘱咐我们一定要把伞给你……爱惜它,珍重它,如同我们珍视你。”
繁匀青心跳剧烈加快,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了,”繁婉须将伞收了起来,放在繁匀青手中,“也就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他们在桌旁坐下,繁婉须看着繁匀青的眼神温柔。她看着繁匀青,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一日的风雪呼啸中,在重云雪山上。
“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小一点。”繁婉须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你那么小,被那男人的外衣包裹了好几圈,他的手臂就藏住了你。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哭声,我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那时候,我才生下京桐,没有在繁家,只有孟驳陪着我。我们不敢回繁家,甚至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因为我怕,怕得要死,怕我的姐姐知道我生下的是男孩,她会把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和我们一起弄死。”
想起那段艰难的时光,繁婉须神色有些黯然:“我太懦弱了……斗不过繁静须。听说重云雪山上沉睡着一位神,于是我们一起去了重云雪山,我们想求神,告诉我们,应当怎么办。”
她和孟驳抱着才出生不久的孩子,艰难地走到重云雪山,才走过山脚,便在满山的风雪中,见到了那个男人。
“我们看到他在风雪中走来,那时我有一种错觉,他仿佛要融在这漫天雪中。他的行走有些僵硬,眼神空洞,没有任何东西,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既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繁婉须继续道:“这山上没有任何人,我见他从山上走下来,便觉得他可能不一般。而且这时候,听到了你的哭声,于是我鼓起勇气,拦住了他。”
“你知道吗?当时他的第一个动作,是将你抱得更紧了些,像是怕有人从他手中把你抢走……然后过了许久,才抬头看我。”
“他真的很好看,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仿佛是从名门走出的贵公子,哪怕形容落魄也掩盖不住他的气质。而且很有礼貌,明明是我先无礼地拦住他的去路,他却颇有礼地问我,‘请问夫人,有何贵干?’。”
他的礼貌让那时候算是被逼上绝路、深感无力的繁婉须感到温暖,她抱着繁京桐,问:“公子,敢问神可在重云雪山之上?”
“神尽在何处,人心有神,神自有留处。”他回答道。
繁婉须愣了一下,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哭着说:“我心中自有神,可当我需要神之时,又能如何保佑我?”
男人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神不救人,若神救人,那便不再是神。人,唯有自己可救。”
繁婉须听了他的话,哭得更厉害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到了最后的地步,才会到这里来,可是满怀着的希望,将在这一刻化为绝望。
“夫人,有何难题?”
男人看着她,略低的声线,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如若可以,我能够帮助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棺藏雪(三)
繁匀青望着繁婉须,嘴唇轻轻动了动:“度……度华年?”
繁婉须神色有些为难,犹豫之后终究还是点头:“……这很刻意,是么?”
“他怎么帮的你们?”繁匀青问。
繁婉须摸了摸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他把你给我们的原因。”
男人让他们收养繁匀青作为女儿,回到家用一个谎言欺瞒繁家的人——这个女孩是他们的孩子,男孩是神赐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