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绷带拆了下来,露出修长的脖子上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痕,这道伤痕斜跨她的整个喉咙,看上去十分致命,但不知为何她却像是没有事一样,也感觉不到痛苦。
“直到昨日——有人闯入城丞府,妾身在神志不清中恍惚觉得有人来了冰室,将我放了下来,并且喂了我吃什么东西。那个时候我还在另外一个女孩儿的身体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记不住……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不久之后,我醒了过来,就看到了夫君,我所有的记忆、理智全都回来了,我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繁匀青震惊地捂住嘴,失声道:“你……你就是……你就是城丞府暗室里那个女子……”
那个要杀了她“品尝”她血的人,就是苏琼?那个时候的苏琼,和现在这个柔和的苏琼,完全就是两个人!
度华年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她,胡溪林和苏琼也有些惊住了,一同抬起头盯着繁匀青。
繁匀青被盯得压力很大,嘿嘿笑起来,对度华年说:“我昨天想去找你,于是就跑到城丞府里去了,误打误撞跑到一个堆满了冰的暗室去,里面有一个重伤的姐姐。”
虽然听得有些模模糊糊的,但繁匀青也大概明白了,苏琼所说的是自己的魂魄之前在卖花姑娘的身体中,神智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暗室里受尽折磨的女子才是她真正的身体,而后吃了繁匀青的药,她的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繁匀青又低头看着苏琼,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伤:“那个就是……”
不等话说完,手腕突然被扣住了,繁匀青惊了一下转过头,正见度华年满脸见鬼了似的表情,眼神里又惊又怒。
他的力气很大,繁匀青只觉得手腕快被捏断了,于是用另外一只手去推他:“你干什么?抓疼我了!”
“你给她……吃了什么?”度华年的声音在不自知时带了几分颤抖,像是在担忧、恐惧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是你给她吃了什么吗?”
繁匀青觉得他这副样子莫名其妙,见他似乎很害怕,于是答道:“我看她要死了,于是把我爹给我的什么能够起死回生的药给她吃了……后来我追着公主的车队出去,不知道她的情况如何。”
死寂。
胡溪林和苏琼夫妇跪在地上,不约而同地微微打了一个哆嗦,房间的温度骤然冷了下来,纵使只是因为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苏琼虽然有些高兴,因为没有想到帮助了她的人正在眼前,但是在这般气势的压迫下也不敢说话,只得低下头。
胡溪林悄悄地伸过手,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仿佛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支撑。
繁匀青虽说认识度华年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总觉得他对自己一直都很好,从来没见过他这副神情,第一次有点惴惴不安的感觉,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度华年松开她的手,捂着胸口的伤摇摇晃晃地起身,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怎么能把药给她……!”
不知道是疼痛,或者是失血的原因,仅仅是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就让他剧烈地喘息起来,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他起身后站在繁匀青面前,即便是微微躬着腰,依然比她高太多。繁匀青不敢抬头看他,无形的压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等着被教训。
“你……”度华年似乎还想说什么,然后话还未出口,剧痛让他拧起眉头,脚下有些站不稳。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繁匀青背后的墙上,借此撑着自己的身体,隐忍地喘息着。大概是被气得发晕,眼前也是一片昏花,度华年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头靠在繁匀青的肩上。
见他这站都站不稳的状态,繁匀青伸手抱住他的腰,还是很担心他的身体:“你怎么啦?我只是……那药我爹吹得很神奇的样子,他让我定时吃,可我觉得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想给别人试试……”
她看着苏琼,开心地笑了起来:“不过误打误撞,好像救了一个人啊。我觉得这样也好,因为苏琼姐姐人很好的……”
她早忘记了苏琼两次想要取她性命,只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苏琼,是一位待人和善的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