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月_作者:恪非(107)

2018-07-28 恪非

  结界终于破了。

  ☆、又见业火鸾凤

  范水死里逃生,膝盖一弯,将自己抛在地上大气喘喘的看着天穹。

  活着真好。

  他妈的,等他回去了一定要抽死西楼那个狗日的,妈的,学的什么法术这么强!

  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可脑子的思维跑的飞快。

  自三界太平以来,他这个魔界骁勇善战的将军也如同个蛀米虫一样,每日到处晃荡看看折子,解决一下魔界里面的小打小闹,这安逸的日子如同温水煮青蛙一样,他武力荒废的厉害,这次居然还差点死在了西楼的结界里。

  西天王也精疲力竭,将刀柄戳在地上将自己强撑住,哀牢山沉静而温润,山顶上负雪皑皑,山腰处红梅猖獗,山脚下溪流涓涓,谁能在此时此景想到他们刚刚差点葬身在此处?

  即使疲倦极了,他仍强撑着往山上去。

  他的女儿,他亡妻唯一留给他的至宝,就在这个山上。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便能找到她,便能带她回家。

  青山白石之间,破月抱着身穿白衣长衫的九天玄女慢慢的从山上走下来,她怀里的这人面容安详,破月的手环在她的脖颈处,可仍抵不住她自身的重力,玉颈朝后弯折呈现出一种没有生气的弧度。

  破月身边还跟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小童,他个子刚到破月腰间,步子踏的小,破月也走的慢,好像是在故意的等着他。

  直到走近了,西天王哆嗦的膝盖插了根钢针似得,立在那动弹不得,他眼睛里老泪浑浊,厚厚皱着的浓眉是人间最悲苦字。

  破月沉默的抱着九天玄女慢慢走近,她的胸口盛开出一朵红莲,花瓣蔓延到了袖口,她的面目整洁干净,显然是有人事先擦拭过得。

  西天王肩头被看不见的东西压弯了,腰背佝偻的如同渔网中捕上来缺氧的虾,他颤颤巍巍伸出手,又缩回来摸自己的眼泪。

  “老朽,老朽……”

  欲语却呜咽。

  破月双手抱着九天玄女,垂下头,手背上的青筋紧紧绷着。

  她嘴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西天王,白发人送黑发人,黄泉水淹到脖子上的老翁辞别黄泉水淹到脚踝的子辈。

  悲浊天道无情。

  ————“西天王,请节哀。”

  西天王在天上威名远盛,哪怕刀光剑影要取他的命,他也不会皱眉不会多说一句,他一向强硬,天上的神仙以为西天王一生只流血不流泪。

  哪知他一生哭过两次。

  一次,他的发妻病榻之中弃他而去。

  一次,他的爱女死在他不知道的某处。

  他先开始沉默的擦着眼泪,喉头里的悲恸是擦过镜面的沙砾,沙哑却低沉,渐渐地他开始压制不住内心里的伤心,声音又悲又壮,好像天地宇宙之中,浩浩三千世界里,只剩下,唯剩下他一人。

  家不成家,人不是人,他也不是他。

  他沧桑的伸出手,接过自己的女儿,声音哑的不像话:“我女儿死的时候可痛快?”

  他不愿自己的女儿在身前还受那种非人的折磨。

  破月如实答道:“一招毙命。”

  “是西楼杀的?他杀了我的女儿,如今他人呢!”

  “他也死了,我削了他一条胳膊,废了他法力,九天玄女拾了剑杀了他,却不察……”

  西天王听后,老泪更是浑浊。

  他女儿性子一向傲强,和他一样!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睚眦必报,可她从来也直来直去,不愿意去做那些弯弯绕绕。

  若是他早知有今天,便是女儿恨他,他也要让她把这个给拗过来,只要她女儿活着,平凡点胆小点,怕什么?

  西天王不知是这哀牢山上风太大,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冷。

  有不知道从哪的风吹来的,将那些悲怆的东西缝到他的骨头里,沉的他要像要陷入泥潭,喘不过来气。

  恰在此时,他正要带着他的女儿回家,却看到破月身后跟着一个眼睛瞪得股溜的童子,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面善,却又不知在何处看到过。

  破月见此,将身后的人扯出来,介绍道:“傅山,我在哀牢山见到有魔界中人遗留在此,准备带回去好好盘问。”

  傅山歪着脑袋看着那个眼袋红肿的厉害的中年人,这个人便是他的外公么?他也和自己的爹娘一样都讨厌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