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婉儿的眼,望进婉儿的心里。
良久,武后问道:“薛绍,像不像贤儿?”
上官婉儿大恸,平静无波的眼里荡起一阵涟漪。
武后放开上官婉儿,倚回榻中,依旧半眯着眼:“太平是本宫的女儿,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天皇与本宫以一国的富贵娇养她,她既承了这份尊荣,就要有为这份尊荣牺牲的觉悟。婉儿,你该知道,本宫属意的不是薛绍。”
上官婉儿跪在地上,艰涩地说道:“是,婉儿知道。。。。但是,天后,婉儿僭越,请天后听婉儿一言,时机未到。”
武后霍地睁开眼,紧紧盯着地上的女子:“上官婉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上官婉儿如芒在背,不敢抬头:“婉儿知道,婉儿不敢请天后收回成命,只是请天后想一想公主的终身幸福,公主天性纯良,若是另嫁他人,只怕未必能如天后所愿。”
武后深深叹息,站起身,走到婉儿面前,将她拉起来,伸手抚着她的鬓角说道:“本宫以为这几年的宫中岁月,已经磨去了你的锐气,你会更圆滑通透。都说你的性格坚韧沉静,很像本宫,如今看来,还是太平更像本宫。婉儿,你记住,纯良在这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上官婉儿想着武后的话,好似明白了什么,低头默不作声。武后拍拍她的手,柔声道:“你第一次求本宫,本宫就答应你,但今后如何,就看太平自己的造化了。”
上官婉儿没想到武后竟然能够答应,她愣愣地看着武后。
武后放开婉儿的手,复又躺会榻上,冲她挥挥手道:“退下吧,本宫乏了。”
婉儿行了一礼,失魂落魄地走了。
☆、第十五章
永隆二年(公元六百八十一年),太平公主下嫁城阳公主与左奉承卫将军薛瓘幼子薛绍。婚礼极尽奢华,照明的火把不计其数,甚至将沿途的树木烤焦,礼堂就设在万年县的县衙,但是公主乘坐的宽大婚车,难以通过县衙的大门,只好将县衙的围墙拆掉,才让婚车进入衙内。当日的太平公主光彩照人,眼中满溢出的幸福,很多年以后上官婉儿依然记得,这位高贵的公主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她心爱的男人。
成婚后的太平公主与驸马薛绍并没有搬进驸马府居住,而是选择住在了薛府,公主对公婆也是恭谨有礼,丝毫不因自己的地位而骄纵,城阳公主对这个儿媳也很是满意。
有时,小夫妻会结伴进宫探望天皇天后,武后也不曾流露出对薛绍的不满,对其很是喜爱。上官婉儿侍立在侧,看着笑吟吟的武后,总觉得脊背发寒,她甚至想,当初求武后促成二人的婚姻,到底是对是错。
太平公主并不曾注意这些,她一心沉浸在和薛绍的浓情蜜意中,刚开始她还怕武后不喜薛绍,但后来看武后对薛绍很好,她才彻底放了心。
这日,太平公主又和薛绍进宫探望武后,武后抚摸着太平公主的头发,爱怜地说道:“母后很久没有看到你舞剑了,舞一段可好?”
太平公主笑嘻嘻地说道:“好啊,不过我要驸马抚琴。”
薛绍起身,向太平公主施了一礼,温润笑道:“公主有命,绍焉敢不从?”
太平公主大喜,吩咐菱珀:“把我的剑取来!”
菱珀领命去取剑,不大工夫就取来递与公主。上官婉儿看着公主手中的宝剑,觉得很是眼熟,但是却不曾见公主用过,她迟疑地问道:“公主,这剑。。。。”
太平公主抚着剑身,爱不释手:“怎么样,不错吧,我前几日去街上发现的!”说罢抽出剑,刷刷刷挽了一个剑花,青泠泠的剑光寒气逼人。
上官婉儿看着这柄宝剑如遭雷劈:这,这柄剑,不是梦中仙人所用的宝剑吗!怎么会在公主手中!
“婉儿,你怎么了?”太平公主见婉儿盯着剑面色惨白,走过去,扶着她担心地问。
上官婉儿稳住心神,摆摆手,强笑道:“这柄剑剑气如此凌厉,倒把我吓了一跳。”
太平公主看看手中的剑,不太相信,婉儿虽是闺阁女儿,但她常年跟随武后,见过的杀伐场面不在少数,会被一柄剑的剑气吓到?
上官婉儿正在琢磨如何能瞒过自己的失态,正好彩珠捧了瑶琴上来,遂指了指琴:“公主,琴已取来,还是不要让天后久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