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试过了。”她努力想说得轻松点,可听上去却无限苍凉。
“他真的不要我了。”艾薇说出了那早就知道的答案,重重伤心再无法掩饰,伤心,只有伤心,血淋淋的伤心,赤裸裸的伤心!伤得那么深,那么痛,什么骄傲,什么自尊,什么伪装,她统统都顾不得了。
墨濯尘闭目拥她入怀,她抵着他,泪水终于一泻而出,那样汹涌,无法抑制,无声地打湿了他的肩膀。
京城,码头埠口。
墨濯尘陪艾薇走过了无数条大街小巷,终于停了下来。河边停泊着密密麻麻的大小蓬船,两边的食摊七七八八围满了人,天南海北的闲侃着,几个汉子卷着衣袖,嗓门大的似争吵般拼命,片刻又快活的哈哈大笑。墨濯尘见她恋恋不舍地围着个老婆婆的摊子打转,却又向前走去。
艾薇瞧见前头酒馆飘幡,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墨濯尘见她双颊被风刮得泛红,上前将她披风系了系紧,“江边风大,别又着了凉,回头染上伤寒。”
艾薇似没听见般,直往酒馆走去。墨濯尘无奈跟上,才入酒馆,他快步向前,拣了个靠炉火的位置扯她坐下。
艾薇唤过小二后,瞧着窗外蒙蒙江色与满天落霞交相辉映,美亦苍凉。
艾薇神情发怔,似思索着什么,又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般,打开小二端上的酒,浓烈酒香让她着迷地用力嗅了好几下,双手捧起酒壶,仰首直灌。
果然是最烈的烧刀子,呛得艾薇从喉咙到肚腹如被火燎般。“咳咳……咳”,她一把推开墨濯尘伸过的手,赌气般又猛灌了几口,“瞧见没,谁说我不行了?师傅,我酒量很好的。”她低低的笑着,那份烧灼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清颜如绽开的红花。
“好,知道你行了,你厉害,不痛快喝两口就算了阿。” 墨濯尘夺过酒壶,欲让她吃些热食。
“谁说我心里不痛快了,我是快活才喝的,酒,酒呢-----呃!”她不雅地打了个酒嗝,拍桌再唤。
“师傅,你怎么不高兴了,是心里烦?”艾薇如有所悟的点头道,“喝酒啊,喝了就痛快了,你没听过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吗,我欲与君痛饮美酒三百杯……同销万古愁……呵……”她一头撞入他怀里,不依不饶的欲夺酒壶。
“我让你抢。”墨濯尘手一推窗,忽地将酒壶向外掷去。
这一扔,艾薇怔了怔,傻呼呼地望着他生气的脸,又瞧瞧窗外,迷茫而又憨憨的笑叹了口气:“唉……可惜了,还有半壶呢。”
墨濯尘没好气道:“那你快去拣,好象还没流完,不定能喝上两口。”
艾薇“哦”了一声,晃晃悠悠真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哎——”墨濯尘急了,转念一动,忙扔下碎银,追了出去。
艾薇脚步不稳,陡地一颠,跌倒前,一双手臂横了过来。她素身一斜,倒在了墨濯尘身上,脑子昏昏沉沉,身子却轻飘飘又暖洋洋的。
墨濯尘怔怔的瞅了瞅怀中那张泛着桃红的脸,眸底幽深处的深处,若有似无地窜着火星,他挥手招停马车。
十四贝勒府。
她答应今日早些回来,却日下西山都不见踪影,跑去学堂那才知她很早就走了,派出的人马俱无获而归。胤禵浑身肌筋僵硬,急得心脏几欲从口中跳出之际,惊见不远处马车缓停,墨濯尘抱着艾薇正欲下车,他意志濒临疯狂,冲上前去。
“薇薇。”
“嗯?”那马车太颠,颠得她头有些晕晕的,艾薇似听见有人唤她,睁开眼,还未等她看清,身子一转,已被一高大身影抱入怀中,月光照着他峻颜,下颚绷得死紧,炯亮的深瞳正上上下下,仔细又迅速地端详着她。
见她眼神迷乱,浑身狼狈,胤禵胸口起伏甚剧,尽管心里早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硬是压下狂躁的心绪,沉声道:“薇薇,你有没有伤着?”
艾薇似有些愣住,定定地啾着他,说不出话。
墨濯尘见胤禵一副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索性不做解释,站立一边,一旁府门上挂着两只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映得朱红的大门时明时暗,石阶旁张牙舞爪的石兽栩栩如生,威严逼人。
胤禵等不及地小心探触她周身,似都没有磕碰伤肿,尤有些不放心的再看一眼她,“薇薇,真的没有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