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眼神慢慢地凝滞了,“我知道,私底下只怕是人人都说我荒唐暴戾,可是有谁会来问问我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世间还有真情,那它决不可能会在帝王家中。在这里,父不父,母不母,更没有什么兄弟之情可讲。你有没有尝过独在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是,我是太子,是那个离帝位最近的人,可我背后有多少双怨恨、嫉妒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我是嫡长子,自古以来家国相通、亲贵合一的宗法制度,不就该由我来继承的吗?可我的皇额娘、诸兄弟们却都不这么想,他们当着皇阿玛的面都对我疼爱有加,恭恭敬敬,可背后个个孤立、疏远我,恨不得能将我生吞活剥,纷纷设了陷阱让我往里跳,迫不及待等我犯了错,好将罪状递到皇上面前去。”
“可皇上待你总一片真情。”宛琬不置可否道。
太子眼中的冷光闪了几下,许久不说话,看着窗外天空中翻涌的风云,冷冷道:“那一年皇上第一次亲征噶尔丹,得了热证(备注:发烧)病倒在军前,我与三弟从京城赶去行在探望。那时我还只是个不懂医道的孩子,见皇上面色红润,自然以为他健康快愈了,心底深觉欣慰。可皇上根本就没询问过我一句,就认定我面上没有忧虑,反露欢喜,心中定是绝无爱君父之念,狂怒地将我和三弟轰回了京城。回来后我那般拼命学习武艺钻研兵法,并不是生性噬血好杀,只是想练得好本事可替父征战边疆,却让他更加见疑。从此我索性荒唐,他倒越加纵容弥补。四十七年,十八弟死时,我是面露欢喜了,可有谁会真心问我一句为什么?早在那年元旦祭祀‘堂子’时,皇上说他心中有种不祥之兆,恐有一事将要发生,听罢我一直惴惴不安。当年四月潜逃在外的伪太子朱三被抓获后,我如释重负以为皇上所言已验,不料他依然忧心忡忡地说尚恐未尽如此。那你说,当十八弟夭折了,我想皇上忧心的不祥之兆总算过去了,能以十八弟的一条命换取了天下太平,算不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我就是偏偏装不出那一副明明心底庆幸却还要脸上故做悲痛万分的样子!”
太子停了下来,凝望宛琬良久,突地袖袍扬起,抽出张纸朝宛琬劈头摔去,纸儿悠悠飘展宛如轻纱,缓缓地覆住了宛琬的脸。他手臂奋起,直指向她:“可这套八面玲珑的把戏我的四弟倒是很擅长。一雁孤鸣惊旅梦,千峰攒立动诗思。凤城诸弟应相忆,好对黄花泛酒卮。四弟的诗做得好啊!四十八年初,人人弃我而去,只他在皇上面前大力保奏我,我当他好心。他倒的确是比别人看的远,博得皇上夸他深知大义,还说就是要像他这样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他两面三刀,哪头都不得罪,果然是能做大事的人——”他的声音冷如冰雪,顿了一下,看见宛琬呆呆的看着那张纸。
托合齐,齐世武,耿额等人的名字俱列其上,白纸黑字胤禛的笔迹,盖着他从不离身御赐的那枚印章,宛琬心惊的忆起名单上的人有些被钉尸壁死,有些被锉尸焚烧,其后太子也因此被废至死。
太子终于冷笑出声:“我那贤良的八弟让揆叙、阿灵阿出面买嘱了优童戏子,四处传唱宣蔑我的种种劣迹。而让我一直心存感激的四弟更好,索性整理了这份宴饮人员名单,让人另誊写了送上去,好彻底毁了我。”他看着宛琬那张震惊的脸,慢慢收起了笑意,眼中露出抹惋惜,可惜他不得不将她毁了,他喜欢那种将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粉碎的感觉。
大开的窗棂在晚风幽幽的回旋中,再也挡不住那淡淡飘散而来的芙蕖花香,远处隐隐传来细细的虫鸣声给沉闷的室内带来丝生气,空气中浮动着她似有若无的清香。
太子斜睨着她,原来清冷之姿亦有动人之处,“或者你改变心意还来得及,我对女人总是心软的。”他眼睫低垂,魅惑般的说道。
宛琬漠然的神情彻底激怒了太子,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腕骨。
宛琬惊怒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无奈他已大步跨过床榻,拦腰抱住了她,邪笑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双臂如同难以挣脱的桎梏般钳制住她,不耐地撕扯着宛琬的衣衫,肆无忌惮地朝下探去。
宛琬拼命的推打着他,抓咬住他,她剧烈的挣扎更挑动了他狰狞的兽欲,太子喷薄着令人作呕的气息舔咬着她。她情急下,握拳朝他下体要害处猛然击去,痛得他大叫出声,反手一个耳光搧了过去,抬脚踢得她飞坠下地,尤不解气的在她心窝上狠踹几脚,铁青着脸,阴森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宛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