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沉默了许久,那扇门轻轻的被打开。年羹尧踏进了门槛,脸上居然有些局促。
“有事吗?”我面无表情的问。
他小步的走近我,不太顺畅的说:“你……生我气了?”
“哪敢啊,年大人!”依然是冰冷的语气。
“别这样好不好?”他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灰暗,喃喃的说:“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也无路可走。你骂我虚伪也好,绝情也罢,但是我一定要你明白,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卖‘女’求荣换得一劳永逸,这叫苦衷?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回听说呢!”我讥讽的笑道。
“你不懂!”他突然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怅然,低沉的喃语:“如今的我一无所有,离我志愿的距离遥遥无期。长此以往,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我从小就那么疼你,你以为我就真的能心甘情愿的把你送给别人?我是个男人,是个会痛会嫉妒的男人,可同样也是一个有着胸怀大志、顶天立地的男人。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仅仅沉溺于这种儿女私情中而枉费满腔的抱负,这些你都懂吗?所以,不仅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要闯出一番事业,让所有人都看到,我能,我可以。”
我怔怔的听着他的鸿图展言,无话可说。一个人把权势看的如此的重,的确锐不可挡,那让我感到震撼,却又可怕。
“现在你明白了吗?”他深情的望着我。我下意识的移开目光,那种情债我不要背,也背不动。
“年大人,老爷醒了,要见小姐。”小桐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里我们别样的气氛怯怯的说。
“我现在就过去。”我赶忙接口,不敢再看他一眼,顺着台阶踏出了门槛,却听见背后一声漠漠的叹息。
走进年遐龄的房间,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我轻轻过去他的塌边,望着躺在床上的这个已近天命的人。憔悴的脸庞上,额前的条纹呈现着历经久远的沧桑,鬓角的发白见证了半生的劳苦。看着塌上这个和我毫无关联的老人,我居然有了些许恻隐。
“孩子,你来了。”他凭着感觉微微睁开了一双眼,微弱的叫我。
“年伯伯!”我连忙弯下腰好让他看清楚我。
“长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他温和的看着我,褶皱的加剧证明了他在笑:“想想那会儿,你才这么点大,整日里和羹尧疯着玩,现在一晃眼都是大姑娘了。”
“是么?”我不太自然的笑笑。
“想当年,我和你阿玛同届赶考又同朝为官,何其所乐!如今,一个已去,却留下另一个孤独残生。这都是命啊!”他说了些又不住的咳嗽,我连忙拿过一边的毛巾帮他擦拭,劝慰道:“您怎么会孤独呢?不是还有年哥哥吗?”
他听了这句话,仿佛有些感触,眼神密密的凝视我:“懿君,你是个好孩子。当初你爹娘把你托付给我时我曾保证过,一定会让你有个好归宿。可惜天不遂人愿,羹尧这孩子心比天高,他在筹划些什么我都清楚,只是……苦了你了。”
我心有所动的抿了抿嘴:“我不在乎的。您别多说了,还是休息会儿吧!”
“不。”他喘息的大声了些:“如此,叫我怎么去见你九泉之下的爹娘啊?”他硬撑着身子想要起来,我连忙过去扶住他:“伯伯,您要干吗?”
“孩子,随我去一个地方。”
我不忍违背这样一个老人的意念,只是小心的扶起他下了塌。推开门,年羹尧正站在门口。“羹尧啊,你也一起来。”年遐龄嗫嚅着说。我们对视了一眼,无言的扶着他缓缓的走出去。
那是一间屋子,里头摆满了牌位,一踏入就让我有种肃穆感。“这是……”
“祠堂!”他颤悠的说。
我疑惑的环视了一圈,好似置身事外般的看着年遐龄在年羹尧的搀扶下上了香。他转回身亲蔼的叫我:“孩子,来。”我连忙过去搀起他的胳膊。
“这辈子我恐怕是看不到你们俩结亲了,只求能不枉故友所托也就心安了。”他凝重的扫视着我重又面向牌位:“今日,我年遐龄当着年家先祖的面诚心收塔思拉·懿君作为女儿,以慰故兄在天之灵。孩子,你可愿意?”
我搀着他的手徒然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