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从乌林颜那儿回到晓懿园我就让宝妹去向那拉氏告假,王府家规第四条:一个月才准出门两回,昨天用掉了一回,为了我的心理问题,只得把这仅剩的一次放风机会留给和尚了。那拉氏倒是准了我的假,于是换了衣裳,吩咐从人,预备轿子,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一切就都弄停当了。
我坐在轿子上,朝着城西慢慢抬去。路途不远,不过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大钟寺果然名不虚传,香火旺的一塌糊涂,进香的善男信女接踵不迭。其实我本意倒也不是来烧香的,只是想瞅个空呼吸呼吸外面的空气,没想,吸到的都是二氧化碳和满鼻子的香烛味,现下更觉着难受了。不过来都来了,光站着看总不大好,我也就学着别人烧香拜佛。然后吩咐小桐去捐香油钱,自己则在宝妹的怂恿下怀着无比的虔诚摇着传统的签筒,求个签。
不一会儿,就从签筒里掉出了一支签文,我拿起来一看:“二十年来辩是谁,兰花开处照宫闱。”随着触目惊心的文字映入眼底,手里的签“啪”的一声掉了下来。
“主子怎么了?”宝妹吓的乱了方寸,赶紧捡起。
我不由自主的开始心慌意乱,这句话……不正是当日枫晚亭里的文觉和尚说过的吗?可能也许大概只是个巧合,可……这也太巧了吧!我死盯着那支签,恨不得一口咬折它。这什么破签文,早知道就不来了,本来想散散心,不想却是没事找事!
“主子,您怎么了?”宝妹扶起就要瘫倒在地的我,试探性的说道:“要不去找个解签的解解吧!”
“不!”我斩钉截铁的否定,定下心:“还是回去吧!”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把这支签给我扔了!”我恶狠狠的瞪着签文。
“是。”宝妹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况且她素来是把我的命令当作圣旨一样的,从不多嘴,只好依着我遵命行事。
外头的太阳挂的老高,才出门一阵我就已经觉着酷热难挡了,再加上周围香烟缭绕,更觉头昏脑涨。跨出了寺庙,我刚准备上轿,却只听见一声悦耳的女声:“懿君!”
我回头一瞧,诧异的叫道:“筠惠!”
第十三章 涣然冰释
十四福晋筠惠欣喜的走过来:“你怎么也这儿呀?”
我笑了笑:“听说这儿的香火顶旺了,就过来瞧瞧,你呢?”
“哦,宫里闷的很,每个月才准出来一次,规矩又多,不能去这里不能去那里的,所以就只好上庙里来啦!”筠惠猛发着牢骚,不过见了我又是一副开心的样子:“你瞧我们俩有缘不有缘,要不,等会儿咱们去逛逛吧!”
说到这个“逛”字,我的头就又开始晕呼了,连忙摇手:“我今儿不舒服,想早些回去。”
“这样啊!”
见她那么失望,我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要不,我陪你聊聊天?”
“成啊!”说着,就携了我去了对面的一座茶楼。
雅座里,我临窗而眺,望着外头忙碌穿行着的形形色色的人群,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黑压压的,沉重的喘不过气来。新婚是甜蜜的没错,可现实也是残酷的。成天面对着那拉氏、李素宁,还有许许多多恶意的人,身份、地位,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我所处的位置。我好象就像一只金鱼缸,从里面看不清外面的全局,可从外面却可以把我透视的彻彻底底。我觉得这和我原本憧憬的生活相去太远了,在我的梦幻里,只有胤禛、我,可距离现实……恐怕真是一场梦幻!我开始怀疑,当初自己为什么明知道胤禛有妻、有妾、有子,却还是依然义无返顾的爱他、嫁他?那是对爱的本能?还是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如今,一切仿佛绕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起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作茧自缚?束缚了我的心,我的信念。
那是错误吗?
“筠惠,嫁给皇子,你有没有后悔过?”我呆呆的问。
她沉默了半晌,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后悔?是命吧!谁会对命运说后悔?”她仿佛充满了无奈的笑了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发自心底的郁郁,那样一个活泼快乐的人也会有别人所未知的苦楚?喝了口水,她继续说:“嫁给十四爷,是皇上的安排,我有什么权力说不。不过既然嫁了,既嫁之则安之,我想……我会努力做个好福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