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雨丝滑过,擦过我的脸,好象在提醒着我这一个难以磨灭的夜晚。远处熙熙攘攘的的声响更加热烈,瘫的像堆烂泥似的乌林颜依旧面无人色的坐在地上。那点点微弱的绿光仿佛还再为它即将失去的存在而监守岗位,顺着风一晃一晃,撩的人惊恐不已。
“鬼……鬼……”乌林颜像个傻瓜一样的怔仲着,抖动的双手无意识的紧攥在一块儿。
我整个人都头昏脑涨的,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可是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鬼?好啊,我现在就捉给你们看!”我撇开胤禛拉着我的手,强撑着最后一点坚强,大步流星的朝着晓懿园走去。身后的奴才,包括那拉氏一行也抱着不知是看好戏或是好奇的心思也都跟了来。
晓懿园后花园的墙上,一个个圆圈似的鬼脸狰狞的刻画着,伴随着风的呼啸声,一起一伏,就好象真的魔鬼一般。小泉小白两个对着它们好象不知疲倦的狂吠着,一些胆小的奴才早已是吓的不知所措,花容失色。一阵响雷“轰”的一声,在天际炸了开来,有的奴才竟吓哭了。古代人对这什么鬼神的迷信的要死,不过我可不一样,我深吸一口气,抬脚就预备过去,不妨胤禛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别去!”
我的脚一收,他的脸上写满了阻拦,神经紧紧的绷着。又是“轰”的一声雷,我感觉那双握住我的手,猛的惊了下。雨水开始唰唰的往下掉,打在我身上,冷冷的。地上,一道道的水流无规律的肆意流淌着,我的眉头突然一皱:“阿九,把灯笼拿过来。”
在光亮的照射下,掺杂着土黄色的水流不断的汇集到一支大集团中去,墙上原本的鬼脸也仿佛在大雨的冲刷下慢慢脱落。“磷—粉!”我咬牙切齿的吐出那两个字。用磷粉的荧光效果来吓唬人,这个做案手法在古代来说还真算新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大风把树叶刮得哗哗摇落,冰冷的雨水不住的拍在我的脸上,浸湿了所有的温热,我推开替我撑伞的奴才,从人群中一把揪过神志混乱的乌林颜:“别再装模作样了,你到底把雨儿藏哪儿了?啊?”
乌林颜现下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呆呆的凝望我,好象一根木头,连求救的信号都发不了。
“啊!”突然,小桐惊恐的叫声刹时划破长空:“血……”
井口边缘,一道道的红色与绿色相互交融着,编织成了一副令人恐惧的画面。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情不自禁的松下揪着乌林颜的手,步履沉重的亦步亦趋向着井口而去。越是靠近,那份鲜红的颜色就愈加血腥,好象包裹着的是被恶魔扼杀过的心灵与血滴。我的心猛烈的跳着,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孩子能令自己感应的更准确了。“来人……把水桶提上来……抽干水……”我几乎开不了口,那声音就好象虚弱到至极的动物一般。
胤禛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不同以往的诡异,握成拳头的手掌使着劲的坚挺着,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融入到我自己的,根本就分不清到底谁是谁的。一股带着湿潮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把他的袍角掀起老高。我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水桶晃晃悠悠的从井里被捞上来,齐集的灯笼将整个井口围的水泄不通,照的犹如白昼。倾盆的大雨浇泻而下,那井里的水好象永远也抽不干。
外头还在下着雨,我疲惫的被人送回房间,和胤禛相对而坐,眼神中,复杂而无言,就犹如被告席上的犯人等待死刑的宣判一样。想象的出外面那一桶一桶的井水不住的被抽取上来,喉咙口像火烧似的,想哭,又哭不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阿九浑身滴滴答答的从外头进来,见了我,不晓得是泪水还是雨水,哗哗的统统一齐宣泄了出来:“小格格……找着了。”
我“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都顾不得的就往外冲。布满水渍的廊子上,一串串的留下好多脚印,杂乱无章,一直通向雨儿的房间。我的脚上好象绑着千斤重的沉担一般,每走一步,都需要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勇气。胤禛从后面赶上来,牵起我的手,那一动,仿佛为我的虚弱增加了些许力量,我无神的望了他一眼,满是凄然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光亮,就好象明知结果,却又自欺欺人的不甘。
我们相互扶持着,终于跨进了那道门槛,走在青石砖上,就好象踩在冰刀上一般。那张床慢慢清晰,床前,湿答答的一整片,让我的视线不自觉的开始模糊起来。一个冰冷冰冷的身体躺在一张凉到极点的大床上,没有一丝气息,没有一点温热。粉雕玉琢的小脸不再精致,白皙如玉的皮肤而今就好象一张被浸湿了的宣纸,苍白的毫无血色,膨胀浮肿的身体带来的恐惧让我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我的雨儿吗?她在冷风冰水中浸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