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如何?”恪宁久未听到张廷玉的消息。像他还惦记自己病情,稍感一丝安慰。
“之后……张大人给了奴才一副药剂……”刘裕铎说着说着声音虚弱下去。这要显然未经过太医院之手,若传扬出去,他掉个脑袋都算轻的了。
“奴才实在无法可想,虽知这是灭九族的重罪,但奴才愿一试。奴才此前已经已经尝过此药,将其中药材与效用记下了。可惜奴才才疏学浅,尚未能完全解得。但此药服用后,能视物清明,祛火醒神。奴才才冒死为主子献上!”刘裕铎下了决心,他不是不怕死,但医者父母心,他眼见恪宁已有绝世之心,不肯放弃使她复明的机会。
“啊——”恪宁长长吁了口气,心下一丝暖意。自己这条命还能引人怜惜挽留,还是件值得高兴地事情。
“我也觉得如此,虽然一副药不当什么。听了辅仁如此诚心待我,我十分感激。辅仁出宫后,记得代我向张大人致谢。你们一番苦心,我都知道。若天命还愿留我,我自己也会再加把劲儿,好生活着的!”
“是是。”刘裕铎慢慢站起身,压低声音又说:“张大人还托给主子娘娘带些话。”
“哦,你说来无妨。我与张大人早年便熟识,想来他也要你宽慰我。”恪宁压下心中忧郁,静静听他说。
“张大人说,万病之毒,皆生于浓。我有一味药解之。”刘裕铎顿了一下,偷瞥了恪宁一眼。
“什么药啊?”恪宁能听到有人转述张廷玉的一句话,心里竟有点急切。
“是一个浓淡的淡字。”
“淡?”恪宁不解。
刘裕铎自谦道:“奴才也不知此字何意,也许是说饮食。但张大人未作何解,说只要告知与主子娘娘,您自然知晓。”
“哦。”恪宁神情平静了些,想了想,嘴角微折,浮出笑意。
情到浓时情转薄,情到浓时淡如水。若心境也可云淡风轻,虽然眼前红尘纷乱,心中却自有清明世界。
京华梦
仲春之日的廉亲王府前,门可罗雀。庭院深深,早没了往日喧嚣繁华。胤禩这一年屡次被弹劾参奏,皇帝次次都有旨宽免。但胤禩心里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他这个亲王爵位迟早要丢,连性命也是危如累卵罢了。然而看这一家子,他想起月然的病,想起还未出世的孙子,依然不得不日日强装欢颜,坚持着。其实他府外四周早布有许多密探,将他每日情景全部上达天听。他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不再是秘密了。加之此后不久,弘时与皇帝不和,他与弘时勾结欲行不轨的传言四起,胤禩已知自己时日无多。
不过,就在满朝文武都等着皇帝发落胤禩胤禟等人时,却另有一件惊天大事足以震惊朝野。这一年的四月,权倾一时的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忽然被贬为杭州将军,一时天下哗然。
这位被认为是公忠体国的典范,皇帝最信任的第一超群拔类之稀有的股肱之臣,竟然在平定西北,建立赫赫功勋之后的两年多,就被皇帝贬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一时间,那些曾被年羹尧保荐过或与之有近密关系的朝臣个个自危,唯一能保命的方法就是尽快撇清,站对阵营。
此一举引得大臣们纷纷上述,矛头全部指向昔日的大将军。倒先把胤禩等人撂在一边了。煊赫的年家一瞬间被千夫所指,连储秀宫的年羽裳也适时的生起病来,这一病大有不起之势。可惜墙倒众人推,皇帝虽下旨命太医们尽心医治。可此时,阳奉阴违和那些早就盼着年家失势的人都不在少数。
一向视羽裳为隐患的李重秀这时是顾不上落井下石了。弘时病情拖延已让她心烦意乱,早没了往日争强好胜的心。
年家一倒,曾被传言太过受宠可能有被立为太子可能的八阿哥福慧自然失去了竞争力。可以说此时此刻,心情最舒畅的倒是弘历和熹妃了。恪宁也缠绵病榻无力料理后宫,许多事宜交给熹妃。熹妃居于深宫愈久,愈能把当年恪宁那些面子功夫学到家。日日看望年妃,说些体己话,倒博得一个为人宽厚和善的美名,越来越有将贵妃取而代之的势头了。
恪宁每日静心服药,起居有时。身体竟渐渐好转。眼疾比先时好了许多,虽然还看不大清楚,倒也可以自己下地在屋中走走了。
自从听说羽裳的病,她就想着该去一趟。可一来碍着眼疾,二来,她有些害怕,不知道此时在羽裳面前有什么话说。但不去是说不过去的,还是强撑着让茉儿扶了自己去趟储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