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见我这么有乐子,劝我说书看多了伤眼睛,又不晓得从哪里搜罗来许多春意儿摊给我看,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五色套印、二十四幅页的配诗词木版春宫画册,有《风流绝畅图》、《鸳鸯秘谱》、《繁华丽锦图》、《江南销夏图》等江南工笔绣像插图,也有底部刻妖精打架图模的精致鼻烟壶。这些图画雕刻,我第一次入眼楞是半天没寻着关键的器官画在哪里,在四阿哥指导下看明白之后,反复端详揣摩了半响,因提了毛笔给那些光着屁股的男士一律涂上一条打上CK标签的倒三角形黑色内裤并且戴上黑客帝国限量版的墨镜,这才觉得产生了三维立体感并且富有时尚感品位感。四阿哥瞧了我的杰作,就把这些画儿器物统统送给我,他一件也不要了。
不过四阿哥到底是信佛的,连欢喜佛也有供奉在府里,亦单独带我去看过数次。
按他的解说,密宗供奉欢喜佛乃是一种修炼的调心工具和培植佛性的机缘,观欢喜王和明妃合抱交媾之相,欢喜王的凶恶面目不仅可用来吓退外界妖魔,更主要的是用来对付自身内孽障,而与看似残暴的明王合为一体的面目妩媚的明妃,是明王修行时必不可少的伙伴,她在修行中的作用以佛经上的话来说,叫做“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以爱欲供奉那些残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后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明妃手搂欢喜王,足绕其腰,正是所谓“大乐”形式,它也寻求解脱,但不在来世,而在此生,男女在极乐中溶为一体,体验个人灵魂与宇宙灵魂合一的情景,凭借此种“轮宝供养”的形式达到“以欲制欲”之目的。而我观形鉴视多尊欢喜佛,并无太多感受,唯一的体会是四阿哥充分借此为媒达到交欢之目的。
为了从前的事,就算四阿哥都把我抱到膝上了,我也不肯在他夜读的书房里同他要好,他倒是不迫我,只一到床上就加倍欺负我。我知道他是为了初二早上那次我没当场答应他的“求婚”才故意折腾我,可是我若答应了他,万一临场再做落跑新娘还不被他剥了我的皮么?因此在确定心意之前,我宁可不说,也比说了做不到来得平安。转眼到了元宵节,我下午看小苏哈们试灯看累了,忘记四阿哥说过会提早回府,没乖乖待在书房迎他,被他寻到我在暖室盆浴,好不把我收拾了一顿。我洗得干干净净,吃不住他发狠,拼命求他,他又听不进,弄得我真哭了一场,闹着要回随园。
四阿哥随我捶他,只默默抱着我不撒手,待擦了我满面泪痕,才忽然问我:“你总是这样容易痛,会不会另有原因?”
他问我这话时,表情比较凝重。
我一吓,止住了哭:原因?能有什么原因?我莫要是有了吧?
然而第二日一早,我月信就来了。
我总算放下一颗心,四阿哥却大感郁闷,对他来说,做爱的最高境界就是做人——做人失败,叫他如何不恼?
因十三阿哥嫡福晋兆佳氏近期害喜严重,四阿哥颇有帮着十三阿哥物色了不少妇科方面的名大夫及医婆,每日固定问诊的,于是隔了四、五天我的经期过了,他便避人叫来高福儿媳妇李氏替我诊断一番。李氏出身稳婆世家,年纪三十不到,圆盘脸儿,举止十分沉稳知礼,本来一些必要问到的房中情形由这妇人问我,相对而言也不会很尴尬,但四阿哥坚持在场旁听,导致我回答问题始终如蚊子哼哼,且极度语焉不详,往往需要四阿哥作补充说明,李氏才得慢慢摸清要领。最后李氏问到我可曾在红潮期间有过行房,四阿哥想了一想,便说出一年前那一个雪天他和我在随园之事。
李氏抓到重点,又细细问了我一遍前后情形,连姿势如何也没放过。
当日那个雪天本来就是自我穿越到三百年前以后身上月信第一次发作,却碰上四阿哥要了一回,之后统共只半晚便止住出血,连后来几月都不见来,我不知担了多少心事,遍阅孙之鼎的妇科医书反复对照妊娠症状,因此印象极其深刻,李氏既提到我这心头一患,我生怕当真有病,顾不得害羞,将一件件症状全说与她听。四阿哥见我所言多跟避孕医理有关,不禁瞅了我好几眼,我不管他,只取过纸笔将我这一年多的经期时间标注给李氏看,一统计自己也吓一跳,原来十七、八个月内,除了随园那次不算,只有最近三个月基本是每月一次,其余时间就跟停经无异。李氏将我这几月经期是否有延长、增加、出现痛经等情况一并了解之后,不由沉吟半响,似甚难开口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