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_作者:明珠(373)

2018-07-27 明珠 清穿

  随后康熙因有疾,临幸汤泉。九卿等以请立皇太子事缮折请安。康熙帝手书谕旨:现今皇太后之事未满百日,举国素服,乃将大庆之事渎请,朕实不解。诸臣随具折以愚昧请罪。

  这场复立太子的闹剧中虽然牵涉到四阿哥的岳父费扬古,但四阿哥自始至终不曾发表过一句话一个态度,全由康熙处理,而处理的结果只让朝野对于四阿哥的分量更为加码,所谓以无招胜有招,四阿哥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不久二阿哥福晋石氏卒于乾清宫,石氏膝下子息单薄,为太子妃时唯生一女,康熙却一反对二阿哥态度,盛赞石氏“秉资淑孝,赋性宽和,作配胤礽辛勤历有年所”,夸得礼部都不敢为石氏奏请祭文,康熙便命翰林院撰写,秋后致祭。按规定亲王福晋可用二十名侍卫,二阿哥的特殊情况没有侍卫,康熙特命步军统领隆科多率三十名侍卫穿孝,超过了对亲王的规格,仍按皇太子妃的待遇予以厚葬。

  康熙这次头疼旧疾发作颇为严重,在汤泉驻驾数月,并未回宫,便直接转往热河。因往年并无此先例,行程打点上颇让礼部忙乱了一阵,四阿哥原本轮到头班侍驾热河,却正巧遇到十三阿哥的岳父马尔汉病卒,康熙谕马尔汉谨慎忠厚,宣力多年,遣内大臣临奠,赐祭葬,又念在十三阿哥身体状况欠佳,特令四阿哥留京照拂,所以四阿哥直到七月初才动身到热河请安。

  而四阿哥抵达热河前三天,康熙就派我起程跟随五阿哥、八阿哥等先行回京,并未当面碰着。

  虽然我常在御前,但凡是四阿哥觐见,我都能避则避,康熙亦默认我的心思,因此自我坠河事发,近两年间和四阿哥当面相对的次数堪称屈指可数,随了其他阿哥平安返京后我径直往十三阿哥府悼丧,略表心意。

  十三阿哥见我提早回来,不消多问也自了然,为着消暑只经常带我到邻近雍亲王府的柏林寺往来。

  四阿哥多年来很是招揽了不少有道禅师与喇嘛,四阿哥不在京中,十三阿哥与他们留师品茗,倒也不曾疏远,我旁听双方谈佛论禅,渐渐熟了,便听说某年某日四阿哥听了章嘉大禅师,随众结七于柏林寺集云堂,数次坐禅闭关,正经行时,忽出一身透汗,命根立断,桶底脱落,直透三关,被誉为真正亲参实悟之境云云。

  我私下问十三阿哥什么叫“行经”、什么叫“命根”,十三阿哥本来向道,并非参佛之人,当着我面亦说不清楚道理,亲自写了封信问四阿哥,不久四阿哥回信,从史书中记录成吉思汗的事迹某段落引开阐述,摘了一大通佛典语录,末了另附几行炼丹药方,嘱十三阿哥代为监督王府属人照方寻药。

  十三阿哥一面将全信逐字逐句解释给我听,一面大赞四阿哥“三次打七即澈透本来,直解三关。根器之利,震旦未曾听闻。”但他替四阿哥显摆了一番后也觉牙酸,说到何为法化报三身的关系,解释为什么已经参悟的人还要回头去炼丹,亦难自圆其说,唯一笑了之,回信给四阿哥时又催我也写两句加进去。

  我挑出四阿哥信中提及“成吉思汗说:‘我死后将留盛名于世。’”一句,在其后加上一段:

  “听成吉思汗言,文书官接话:‘您杀了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人能活着记住您的名字?’”

  十三阿哥看了我加的话,如兄弟般轻轻将我抱了一抱:“你还着恼四哥?”

  我默然不语。

  十三阿哥沉吟半日,终提笔抹去这两行字迹,回信一事不了了之。

  京中岁月究竟难得悠闲,数月内西面准噶尔部令大策凌敦多布攻入西藏,拉藏汗被陷身亡、汗二子被杀、达赖班禅均被拘、西藏失陷、而前湖广总督署西安将军额伦特及侍卫色楞等由青海进军拉萨,在藏北与策凌敦多卜激战多事后全军覆没种种噩耗相继传来,朝野皆惊,康熙结束行围提前返京,正值十月入冬,小雪节气那天,竟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

  就在这场历时十日的罕见大雪期间,康熙恩赦天下,停本年所有决囚之刑,而尽管朝中反对再次进军西藏的意见占压倒多数,康熙力排众议,命皇十四子贝子胤禵为抚远大将军,西征策旺阿喇布坦,驻师西宁,视师青海。又命皇七子、皇十子、皇十二子分理正黄、正白、正蓝满、蒙、汉三旗事务。

  此次西征主要目的是消灭策妄阿喇布坦及其分裂势力,当时因之,抚远大将军的任命不仅关系到扭转曲线战局,实际还涉及到朝局今后的安危问题,无论处于何种考虑,康熙必须认真对待,选择他所最信任、认为最有能力的人出任大将军,又因是代康熙亲征,定下的出师礼规格极为隆重,用正黄旗纛、亲王体制,可称与亲王平级的大将军王,率军驱准安藏,而大任最后落在只有贝子称号的十四阿哥肩上,充分可见康熙对他的青睐,未尝不是有意传位给他,故委以重任,加以培养,树其威信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