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着,我们复杂的目光却都重新望向那道遥远的地平线。
三天后的清晨,大将军王就带领大军连夜到了西宁。西宁城中欢腾一片,甚至有人放起了鞭炮,我被喜庆的气氛感染,居然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王回来后的前两天,据说所有将领都聚在一起整天开军事会议,第三天,胤禵来看我。
他来时,才是上午,我没有料到他会过来,又在想着要去哪里转转,都穿戴整齐了,才看见胤禵踏进院子,笑道:“这是要去哪儿啊?”
先打量了他一下,见他言笑如常,模样虽瘦了些,但精神爽朗,更无受伤,我最自然的反应是替他高兴。
“大将军王怎么去了这么久?所幸没有受伤,这神采飞扬的,自然是胜了?”
“笑话!我要是未能完胜,怎么对得起皇上知人之明啊?那厮一败之后就逃了,专在交通要地设卡驻守,妄图阻挡我军,所以迟了些。”
“哦,果然如此,岳将军说到过这个可能。你迟迟不回又没有消息,把岳将军可愁坏了。”
胤禵已经坐了下来,听我这么说又专心的看我一眼,笑道:“听岳钟麒说,你骑马了?还上城楼了?这伤好的怎么样了?可要我再看看?”说着又作势来搬我的脚。
我连忙在椅子上挪动身体避开他:“哎!不用,我自己昨天刚换的药!”
丫鬟们见状都在一旁窃笑,我大窘,他收回手,只是笑。
“这蛮荒之地,地气不好,好容易暖和了,你也该出去转转,今儿天晴的好看,我也跟那些人闷头会议了两天了,带你到城外略转一转可好。”
这还用说?我大喜过望。
丫鬟和亲兵们都在城楼下等着,只有多吉替我牵着马,胤禵和我两骑漫无目的绕行在一眼望不到边的浅草旷野中。自从出了城门,胤禵就收了笑意,像是陷入了沉思,我则专心欣赏风景,享受着高原上自由的风掠过身体的轻松。
四月底的天,蓝得发绿,一如最稀罕的定窑绿釉,叫人越看越爱,半天之中只浮着几带薄云,在风中丝丝流动。偶尔有一只雄鹰在极高的天上盘旋,远远的,还有一群队伍整齐的鸟儿轻盈乘风而来……
“哎!是鸿雁?”我轻声说。
胤禵抬头一看,懒洋洋的笑:“大雁自然哪里都有,这里离青海湖不远,开春暖和了,又有鱼虫吃,鸟儿多的是。”
雁群已经掠到头顶,长长的鸣叫声响彻高空,沿着旷野一直传递到很远的地方,却没有回音,叫人心里空落落的。
转头看着雁群飞远了,我才低头,不知道阿依朵现在怎样了?不论如何,能在草原上自由率性的奔跑上一辈子,足以让我羡慕了。
不由得轻轻哼起“鸿鲁嘎”的调子,多吉听得呵呵直笑,胤禵奇道:“这不是鸿鲁嘎?你这几年果然是在草原上的?”
“十四爷也知道这调子?”我反问。
“去过草原的人,谁没听过鸿鲁嘎?”胤禵轻轻点头,勒住马缰。
“十四爷,听说喀尔喀蒙古的策凌也派兵支持叛军,现如何?”既然都说起鸿鲁嘎,我很想问问,害我们这么狼狈的策凌,现在是否还那么嚣张?
“你知道策凌?他是十三哥的外家亲戚。”胤禵继续望着远处,慢慢的说,“去年累你受伤那一战之后不久,他想撤出在西藏剩下的骑兵,和阿拉布坦发生了龌龊,两千骑兵犯险独自出藏,被我带着前往勘察的大军正好追上,死伤过半,剩下的也都被俘虏了。春节的时候,他派人向朝廷上了请罪书,求皇上不要撤除他一族沿袭的大扎萨克,愿把去年的进贡按三倍送上,还要把他喀尔喀蒙古据说最出色的郡主,叫做阿依朵的送往我朝嫁给宗室,算是和亲。”
胤禵说完,随意摆弄着缰绳转过头来看我:“你肯问我,我很欣慰……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就愁眉苦脸的?”
“和亲?跟谁和亲?”
“你认识这个阿依朵?去过喀尔喀蒙古?”胤禵一副好笑的样子,“听说京里头裕亲王,老保泰正好要续弦……”
“老……裕亲王?多大年纪?”
“……嗯,算着,也该望五十了吧……啧啧,和你说话就是有趣儿,瞧瞧凌儿这样子,替人家发什么愁啊?指不定这个郡主早就羡慕京城繁华了呢,这裕亲王可是铁帽子!和硕亲王,又正值壮年,一嫁过去就是福晋,也不算委屈了。说实在的,若不是这边战事未停,皇阿玛要把喀尔喀蒙古稳住了先对付这边儿……”胤禵朝前方看了看,“……哪有那么容易便宜策凌?就凭那点子贡物?一个郡主也不算什么,她想嫁还嫁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