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天马行空的走神起来,却见邬先生回味似的低吟几遍,突然饱蘸浓墨,在诗的下面点、染几笔,一株菊花竟栩栩如生的跃然纸上。虽然知道先生是才子,我却从来没见过他画画,没想到他一下笔竟如此不俗。
我侍立桌旁正看得出神,又远远看见胤禛胤祥被一群长随簇拥着踏进了院子月洞门,随从们自觉停在门外,胤禛拿着一小叠文件,胤祥则兴冲冲的拎了一壶酒向这边走来。
我正要给他们行礼,胤禛一摆手示意我不要出声,两人静悄悄的绕了过来,也看邬先生画画。
只见先生在几株菊花边勾勒出低疏的几笔篱笆,篱笆后一个少女的背影欲走还留,发丝和衣角在秋风中微拂,似乎无尽感伤徘徊,画面本是一派说不出的清高萧索,却又因这少女的姿态而让人无限依依。
看得胤禛胤祥连我都是默默无言,邬先生才笑呵呵的放下笔道:“四爷十三爷,今日邬某失礼了!”
胤祥似乎还沉浸在画的意境中,又把上面的诗念了一遍,才问邬先生:“先生高才!我这菊花酒真是送对了。”
邬先生笑道:“哪有什么高才啊,因见重阳节又至,似有所感,谁知近日俗务绕心,竟连一首诗都做不起来了。唉……还是凌儿吟此诗,尽惹起我无限秋情。”
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分辨,胤祥就大惊小怪的看着我:“又是你?”
什么叫“又”是我?我连忙说:“这诗不是我做的,只是喜欢,便求先生替我写出来的。”
胤禛一直站在桌前低头默看着那副画,这才抬起头来,浅笑着看了看邬先生,又看了看我,说:“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我也觉得这诗是女子所做。凌儿,如今我也喜欢这画,你就让给我如何啊?”
居然连副画也要抢,我不情不愿的说:“奴婢连人都是四爷的,一副画就算挂在奴婢房间,也是四爷的。”
“哈哈……那就是不愿意了?”胤禛笑了,显得心情很好,“那我让人把它裱好,再送到凌姑娘房里,这该满意了吧?”
胤祥也笑我:“你这丫头原来这么小气?”又对邬先生说,“今日皇上单独见了我和四哥,说我们户部的差使办得不错,封了四哥为郡王,明日就下恩诏。”
“哦?恭喜王爷!”邬先生欣喜的看着似乎不甚在意的胤禛,“果然,虽然差使没有完成,这一趟却让皇上看清楚了不少人、事啊。”
“但是八弟他们如今在刑部办差……”知道他们又要议论政事,我连忙拿起我的专用道具——一个空茶盘子,转身就要开溜。
“哎!凌儿站住!”居然是胤禛在叫我,“你这丫头!你在书房原就可以不必回避,怎么还老是想跑呢?过来。”
我只好乖乖回去站好,等候发落。只听他说:“皇上已定于十月初六出发巡幸热河,所有皇子和五岁以上皇孙都要随驾,此次首次召集东西蒙古各王公台吉觐见大礼,事务礼仪隆重。近日,皇上将太子的侍卫全换了,听说到承德后皇帝跟前的侍卫也要换,这明摆着是针对太子和大哥的举措啊,我心中不安,总觉得这次会出事似的。当此多事之秋,胤禛想请邬先生也到热河我的狮子园去,凌儿你仍随先生一道,邬先生你看如何啊?”
邬先生说:“这样很妥当,只是以我身份,不便与四爷一起随皇上车驾同往……”
“这个我已经安排好了,月底就派性音护送你们先去狮子园安置,我再同皇上车驾一起随后便到。”
终于可以出去玩了!还可以去看热闹的狩猎!我心里已经忍不住欢呼起来。
剩下的一整天,胤禛在府里设家宴,又得与一众皇子兄弟应酬,都没有再出现,我们书房众人乐得轻松的好好过了个重阳节。
李卫他们两个吃过晚饭又在院子里找蛐蛐,说什么秋后叫声清脆的蛐蛐最厉害,我兴致勃勃的和他们玩到深夜,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才迷迷糊糊回去休息。感觉刚睡着一会,就有人敲门,我睡眼朦胧的,懒得理。
又安静了好一会,胤禛的声音在外面低低的响起:“凌儿,是我。”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猛的坐起来,看见他的身影被外面的光芒淡淡的投到门上,竟站得柱子般纹丝不动。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