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_作者:沧海月明(201)

2018-07-27 沧海月明 清穿

  虽然说着有“后宫女眷”,他却看也不向我看一眼,目光直接扫过我,向阿依朵作揖笑道:“三婶儿您也在啊,三叔到处找他那个画珐琅海屋添筹图的鼻烟壶呢,说是一对儿里没了一个。”

  阿依朵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问到她,才笑着回礼道:“八爷,十三爷,我刚才听话儿听得出了神,连礼也忘记了,失礼失礼!他那鼻烟壶藏了一屋子,少一个就少一个罢!”

  “哦?九哥在说什么好听的话呢?又是说到八哥和小弟我,又让裕亲王福晋听得这么起劲儿?”胤祥之前一直在死盯着胤禟看,现在才开口说话,仍然没有移开视线。

  “这个嘛……我说这都该喝腊八粥了,眼下你们两位却还这么忙,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圣祖爷梓宫还未奉安入土,过什么年?呵……十三弟别听九弟这儿胡掰,皇上还在前头等着呢,咱们赶紧走吧。”胤禩打断了胤禟,目光严厉的看着他先走,又让胤祥走,还不忘礼数周全的和阿依朵一笑作揖道别而去。

  “哎!他们走了,你还在看谁呢?”阿依朵看看众人簇拥着他们兄弟三个的背影绕过中庭整座琉璃烧制的照壁,问。

  胤禩的典雅温煦的形象依旧,只是好象被冰冻住了,做得再圆满,也无法掩饰那种与周围像隔了一道高墙的疏离感。

  “我在看八爷,你相信么?因为我想起了先头圣祖爷的良妃……”以及良妃临终的那座凄冷宫禁,胤禩坐在黑暗中,母子彼此握紧的手。

  为什么会有一点点难过呢?良妃唯一的儿子,她生命中最后的骄傲与希望,结局竟然尚不如死在寂寞中的她,若芳魂有知,哀何如哉?

  “你……你怎么想起别人来了?你自己的事怎么办?”阿依朵更加大惑不解,跟着我进到内室,顺手接过我递给她的一杯热茶。

  “我?呵呵……你不是说,大不了随你回到草原去吗?天下之大,有什么好担心的?最糟不过,如胤禟所说,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阿依朵把两道浓眉几乎皱到了一起,透明的褐色眼珠又流露出那种既疑惑,又大感兴趣的神情,我只是低头抿了一口玉泉水沏的醇香碧螺春,报她以一个无奈的笑。

  因为我已经想起,本朝太后,还没有当足一年,在雍正元年的夏天就去世了,后世几乎一致认为,是被雍正皇帝“凌逼”十四弟而气死的。

  命运早已写好了剧本,我只好随着它,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择日,胤禛的登基大典在庄穆的气氛下低调举行,然后除夕已至,进入新年,就该称“雍正元年”了。

  因为丧服未除,在宫内守灵的王公贵族们一个也没能被放回家,只象征性的在保和殿赐宴,原本就因国丧而不能唱戏作乐,听说胤禛还趁机训了一番话,这个除夕让他们过得很是不满,种种怨言时有可闻。但毕竟进入元年新气象,雍正皇帝须得施恩以致新气象,除了大赦天下之外,王公贵族也各有恩赏,八、十三两位亲王已经是没得可赏了,特别是怡亲王又坚持不受“铁帽子”世袭罔替的殊荣,只好同诸“皇弟”一样,可以给自己的儿子中晋一位“贝子”爵,连天天闹腾得最厉害,不满之言最多的“皇十弟”胤誐,也封了敦郡王。

  除夕夜仍是阿依朵和我在一起,胤禛赐宴过后要去太后身边承欢,我们就在后殿随便吃了一顿年夜饭,我觉得宫内天天都是那些山珍海味,过年无非如此,阿依朵却觉得这未免太冷清了,容珍在旁边说了一句:“历朝历代后宫里头,只有皇上在的地方才不冷清,皇上这么疼咱主子,圣祖爷的时候,还没听说过哪位娘娘有这样的福分呢!就这会儿,各位娘娘必定都在慈宁宫里,眼巴巴盼着见见皇上呢。”

  灯下冷眼看了一遍,容珍脸色并无特别,闲话家常似的带着讨好的笑,若是十年前的我,多少会有些追根究底的举动,但现在,那些刻意的心思在我看来可笑愚昧至极,更不用说,胤禛是何等样手段的人?正因为如此,这几天来虽有心事,但胤禛只字不提,我也并不担心,我只相信,他是我哪怕坠入地狱也可以依赖的人。

  正月初六,胤禛在养心殿召见来京叩谒康熙梓宫的蒙古王公,会见完毕,仍在保和殿赐宴。裕亲王主管理藩院,也要参与接见,因策凌是阿依朵的娘家人,阿依朵被赐以在裕亲王府上招待策凌的恩典,一整天都不见她的人影,把我闷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