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羁_作者:沧海月明(244)

2018-07-27 沧海月明 清穿

  “近来舅舅隆科多、年羹尧大露作威作福揽势之景,朕若不防微杜渐,将来必不能保全朕之此二功臣也。尔等当远之。”

  “尔等当远之……” 李卫怔怔的说:“这是在敲打我们臣子啊,皇上这就算放出话来了……”

  他脑筋转得极快,突然像个受惊的孩子般急急的问着邬先生:

  “先生,您刚才是要告诉我们,受封赏最厚的,正是皇上斥责得最厉害的,他们,他们……要倒霉了!”

  邬先生安静的微微笑着:“不出明年。”

  “可是……可是……可是眼下他们正当风头,到时候一出事,谁,谁能想到啊?”

  “风头太过,自然无以为继,到皇上再没什么可赏他们的时候,这出戏就该散了……皇上敲打你,你就该警醒点,跟他们有任何公私来往,半句话也要跟皇上奏明了,别的也没你什么事,冷眼瞧着罢。”

  “我不管谁要倒霉了,可是皇上也不好过。”现在才叹出一口气,轻轻靠到邬先生身边,拉着他的手想汲取那冷静中的力量:

  “先生去年给我的方子,实在没法子做到。酣然一眠,皇上一天能睡两三个时辰就算不错了,要皇上开怀一笑,更是难得,你们不是外人,说句不害臊的话,皇上就算夜里睡熟了,眉心也锁得紧紧的,揉都揉不开。还有十三爷……”的26e359e83860db1d11b6acca57d8ea88

  说到胤祥,不能不想起,今年春天,我都已经忘记了什么的时候,一朵雪莲却同去年一样,带着几千里外雪山的清寒孤寂,静静躺在我“藏心阁”春色满园的背景中,让我愣怔原地许久。

  “十三爷今年发病,仍在冬末初春,我都知道了,皇上发折子给李卫,我又呈了方子去的。”邬先生慢慢说道,“但观其脉案,此象已难根除,亏得十三爷底子好,只要调养有方,年年都可平安度过,凌儿不要着急……”

  “年年?先生你告诉我个准信儿,能再平安几年?”

  连李卫也紧张的看看我,看看邬先生。

  邬先生平静的凝望我,沉默中仿佛有些叹息:

  “凌儿,只看各人命运,仿佛世事如棋,翻覆甚易,令人心寒心惊。但退一步看,天道有常,好比夏花繁盛,秋叶凋零,皆自然之理……皇上、十三爷,还有各位‘爷’们既生在天家,生在大清一朝,圣祖之世,一切已有定数。该当的福寿,一样也短不了谁的;当不起的,硬要强求,反而贻害自身——听说圈禁中的二爷,已病在不治?”

  “对,废太子胤礽,大约时日无多了……参与了夺嫡之争的众位‘爷’们,他也许就是最早去的一个。呵……”我冷不丁笑笑,在一旁早听得呆呆的李卫倒被吓了一跳。

  “……红尘百劫,浮沉谁主?这一场风云,居然就要从当了几十年太子的胤礽身上,拉开散场的序幕,一群痴人,争了一辈子,生有何欢?”

  无尽的沉默,我的疑问无人回答。

  ①出自《老子》上篇 道经第八章

  另外,雍正二年十二月十四日,皇二兄、原康熙朝皇太子允礽病故,追封和硕理亲王,谥曰“密”,雍正帝称“兄弟至情,不能自己“,亲往哭奠。至此,这班皇兄弟开始了迅速的凋零。

  花逝

  雍正三年夏天,刚进八月,京城热浪滚滚,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圆明园的上午,湖面漾起叠叠清波,送来凉风,阿依朵陪我坐在湖边枝叶繁茂的大树荫下,捧着冰果盒大快朵颐。

  “你看,胤祥出来了。”阿依朵指着湖对面。

  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皇帝处理政事的所在,而我们却躲在夏日浓密的植物后面,比较隐蔽,每当看见层层穿戴整齐的官员们狼狈的样子,阿依朵就乐不可支,借机取笑一番。

  “前两天他又得赏赐了,‘允祥实心为国,操守清廉,加允祥俸银一万两;允礼照亲王例给与俸银、俸米,护卫亦照亲王府员额。’皇帝恨不得把家底都掏给他了吧?连允礼也跟着沾光。”

  看着胤祥远远的边走边在烈日炙烤下取了帽子抹汗,阿依朵继续八卦道。

  但几乎同时,软禁中的十四爷允禵妻子病故,皇帝因其奏折中有“我今已到尽头之处,一身是病,在世不久”等凄凉之语,而大加讽刺贬斥,言其狡诈伪饰。同样是兄弟,处境却天差地别,瞧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滋味且不管,就连胤祥自己,似乎也觉惶恐,坚决辞去了皇帝还要赏他一个儿子为郡主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