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是四贝勒府买的奴婢,却是邬先生带来的,所以她们很自然的把我当做半个主子,我也俨然成了邬先生跟前的大丫鬟。听说给邬先生拨人时,福晋和管家高福儿还很费了点心思。邬先生来了之后,书房今后必定更是府里的机枢重地,服侍的人多了,招人怀疑,且人多嘴杂不易保密;服侍的人少了,又怕有重要的人来了服侍不周到。想来想去,只有找两个从小调教得力,且跟知根知底的丫鬟过来日常使唤,膳食一概由福晋的小伙房负责,洗衣等粗使活也是归入府里女眷后房一起由专门的人负责,加上邬先生还带了我,这边就足够了,还打算着等四贝勒回来,再由他指派两个可靠的小厮专一守在书房外面,以备和外面的来往事务。
我早已想到,这样的地方,恐怕我这莫名其妙的身份不容易待得住,梅香和兰香比我小,却比我有用可靠许多。这些天我已经很努力的向先生学读书写字弹琴,但那些东西要学好都需要时间,就算学好了,身份也始终是个疑点,那位精细过人的四爷容得下我么?
吃饭时,我就有些心不在焉。邬先生却心情很好。他一向不把我当下人看待,在无事可干的这段时间里,他教我弹琴、读书、写毛笔字也很耐心,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我已经把他当做主心骨了。隐隐约约向他透露过几次我的担心,他却只是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无可奈何。无言的吃过饭,我帮着梅香和兰香收拾好,就请着先生继续教我弹琴。
学了这么些天的琴,对于听惯RAP、New Age、电子摇滚的我来说,古代的音乐太委婉含蓄了,不管喜怒哀乐,都严重不够煽情,总是把我听得昏昏欲睡。于是我异想天开的就把自己觉得古琴还可以弹的现代歌曲哼出来,叫先生按音律教我弹。要知道每次去KTV,我都是朋友们公认的麦霸,记得熟的音乐也很不少。这么学着弹了好几首,居然邬先生也直夸我在音律上有天分。
我却心里只是好笑,暗自庆幸几百年后的作曲家们不能来这里告我侵犯他们的知识产权,否则官司就有得打了,我可是知法犯法啊。而且,在音律上有天分,就是和在写字上面没天分相比的了。我写的毛笔字,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惨不忍睹。每次辛辛苦苦的抓着毛笔“画”完一个复杂的繁体字,正要得意的时候,却看到邬先生一脸见鬼了的黑线……唉!深受打击的我就把心思大半都放在了看书和弹琴上。
弹了一会琴,看看天已经黑了。我还没学好换算古代的时辰,只知道夏天天全黑,应该差不多就到晚上8点多了,于是收拾起琴书,打算回房间休息。在一旁看书的邬先生见我要走,放下书,看着我。以为他要说话,却又迟迟没有开口,我抱着琴走到了门口,他终于说话了:“今天福晋跟我说,四爷有信,明日就要回来了,原本上月就该回京的,但听说在安徽向盐商筹款,修复决溃河道,颇有阻挠,还是皇上下旨叫他们回来的。这一回来,已是六月,这边就要忙起来了。”
这话听着倒像是自言自语,但明显是在对我说,古人怎么说话这么转弯抹角呢?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先生如此才华,必定能辅佐四爷做大事。凌儿只尽心服侍好先生就是了。”
“什么‘大事’?”他立刻颇感兴趣的问我。
我知道这话不对,连忙转头看着他,还好他神色平静,只目光在烛光下幽幽的。我发了呆,就没有说话,他又说:“你放心,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你是个有灵性的,好好自处,没有人会为难你。去吧。”
我招呼了梅香兰香过来服侍先生睡下,自己回了房,想着先生这摸不着头脑的话,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果然听说皇子阿哥和部院大臣都去朝阳门码头迎接四爷十三爷了,四爷十三爷还为仪仗规格过高的事与前去迎接的兄弟们闹了个不欢而散,他们也没有回家,就直接去畅春园见康熙交差使了。
梅香兰香叽叽喳喳的说:“贝勒爷他们到哪福晋都有消息,叫家人和我们各房的丫头都预备着,过会叫我们了就一起到门外迎接贝勒爷呢。”
终于要见到这个重要人物了,我还真紧张起来。服侍邬先生换好一身齐整衣服,看着梅香兰香给先生修辫子,我也回房打算换一套整齐衣服。到府里之后,衣服鞋子和梳妆等日用品都是府里配给的,据说我的是按着小姐的例,其实府里根本没有小姐,自然又是沾了先生的光。但我根本不喜欢这些衣服,全是大红大绿的,还绣了鲜艳的图案。对于一向只喜欢黑、白和咖啡色的衣服,全部行头就是衬衫T恤的我来说,穿上这些戏服一样的东西真是全身都不自在。犹豫了一小会,挑了一件月白滚深蓝色边的轻罗衫,配上深蓝色裤子,穿上用一双大红绣花鞋向兰香换的乳白色缎子鞋,没有绣花,而且,谢天谢地我们丫鬟都不用穿“花盆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