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阿哥呢?”
“四哥说,‘书不读秦汉之下,文章是六朝正宗。’”
我笑了,“那就是四阿哥也喝多了。”
“三哥就不服,拿朱子抬杠,又说四哥除了看四书五经,什么书都不读。这才笑话呢。”
“那是,四阿哥除了读四书五经,至少还读佛典呢。”我不由得补上一句。
“然后十哥就说一群书生胡闹,明年春天能争出个结果就是万幸。”
“真是快人快语。”我笑出声来。
“是呀,难得十哥说这么一句绝的。”
“那,三阿哥写诗了吗?”
“三哥其实一直在背诗,他背诗的本事比较大,他一直是皇阿玛的御用背诗官么!”
我听听十三阿哥怪怪的口气,觉得与有点儿好笑,又问,“那十三阿哥您呢?”
“我?我也背诗呀!细雨骑驴入剑门!”看来,这个人也没醒。
“说得好!果然气象不是凡品!”我给他鼓鼓掌。
“哟,两位躲这里聊上了?这是什么气味,乱七八糟的。”胤禛走进来,进门就挥了挥手里的湘妃竹折扇。
“四哥,兰敏格格喝了酒,我给加了把香。”
“嗯,闻出来了,绍兴女儿红吧,你倒挑,上次是西洋葡萄酒,这次是绍兴女儿红,这样吧,下回我给你瓶茅台好了。”
这人记性还真好,我福福身说,“禛贝勒教训的是,下次,不敢再喝酒了。不过禛贝勒要是乐意送我酒,茅台我是不敢要的,太烈,没那个本事。要是有桂花酒,倒不错,口味甜,不醉人,也香。”
胤禛笑出声来,“就你能贫。过来做什么,几只螃蟹都吃完了?”
“回贝勒爷,不吃完,能出来么。我过来拿上次搁这里的一叠信笺,我那里的用完了。”
他嗯了一声,“要是还想吃,也还有。你回去吧,我让人送了几碟子点心过去了,都是甜的。全府里就没你这么爱吃甜食的,连长保、保恒都不如!”
胤祥笑出声,我拿着信笺,当然也不和这帮喝醉了的计较,西风醉酒,碧云天,桂枝香,窗下支榻,卧看云起云落,人生一大乐事。
弘时
早上起来,每天必做且烦死人的功课就是梳头。
旗人出嫁了的,要梳二把头,后面是燕尾,很烦,而且要头发多。当然古代人从不剪发,头发就长,非常耗费时间,如果没有晴雪,我自己根本伺候不来,插上钿子,簪子,戴上花,不花大半个时辰打不下来。
所以说,古人是精致地杀时间,不然日子太难熬。
镜子中的这张脸还很稚气,虽然五官姣好,却也只是姣好而已,就觉得很庆幸,因为对我来说,感觉还是安全的。看着一张稚气的脸,却顶着很成熟的妇人的二把头,我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
“李主子昨天听说是吃坏了肚子,当晚就请了太医。小姐猜猜,怎么了?”晴雪突然想起了什么,很得意地说。
“李主子有喜了是吧。”我懒洋洋地说。
晴雪红了红脸,“说这么大声,多不好意思。小姐是怎么知道的,怎么猜这么准。”
我嗤笑一声,“你那么巴巴地告诉我,总归是好事,”废话,我还知道小孩子是怎么制造的呢,“又不是我有喜,大家高兴都来不及,我干吗不好意思?”心里却叹息了一声。这是李氏的第三个男孩儿了,就是弘时了吧?
“看来小姐早上也要去李主子那里看看了,该去道个喜呢。别动,簪子还插上呢!”晴雪一把拽住我的头发,还真痛。
“小祖宗,你倒是下手轻点儿呀。”我叫了一声。
当然还是先去纳拉氏那里。
“请福晋安。”进了纳拉氏住的如意院东厢暖阁,我肃了一肃,因为是早上第一次见,规矩一点儿。她正在看帐册,见我行礼,点了点头,“兰妹妹来了。”说罢放下了手中的帐册,“早点吃了么?我算白问,你这丫头,缺什么都不会缺一顿饭的。过来炕上坐着。”说完把我揽到跟前。
我低头笑笑,坐到炕边。“今儿的书读到哪里了?还在看晋史?”
胤禛曾经说纳拉氏是女史,我进府之后才发现,她确实读了很多书,当得起女史二字,所以倘若读史书不懂就来问她。日子久了,已当成是半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