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不过随便问问。我该回去了。”
“对了,你准备准备,过几天我们搬去园子里住。”
我一直到走进我的屋子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圆明园?
回到屋里,才发现福晋在我炕上坐着,低头翻着书。看我进来,微笑说,“大姑娘逛园子去了?别行礼了,上炕来坐。”
我还是福了福,“对不起,姐姐,刚才觉得闷,出来转了转,害你在这里等着。”
“没事,倒要问你呢,还好吧,没什么不舒服?”
我点点头,“呃,没事儿,就是感觉有点儿,怪怪的。”岂止是怪,简直是可恶!
她拍拍我的肩,“那就好,长成大姑娘了,要做女人了。该说的,郑嬷嬷都和你说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钮祜禄家的姑娘,可不要像那些小家子出来的丫头,一惊一乍的。”
说完她也不曾再说话,只拿着那本《玉溪生诗笺注》随手翻着,陷入了沉默之中,我也没心思八卦,静静地坐着,脑子翻来覆去地想,胤禛说,过几天,要去园子里住,园子里,圆明园。
“棠棣黄花发,忘忧碧叶齐。你刚刚开始看李义山?”过了片刻,她扬起书问。
我点点头,“这几天才开始看。”
“兰敏,你和我原来想的真不一样。”她微笑说,“知道你那年摔了后转了性子,没想到变得文静如此!”
“也许是本来没意识到,念书的好处吧。”我心虚了一下,“姐姐别笑我,如今上了马都怕。”
她笑出声,“是啊,去年你去骑马,四贝勒说给我听的,我还记得呢。”
我觉得恍如隔世,弘晖的病,好像就是自那次骑马开始的吧。
“长保马骑得不错,四贝勒当年亲手教的。弘昀虽然小,也学会了。你这么大的姑娘,当初还敢和大爷家的世子赛马,如今这么胆小,可不像话了。”她慢慢说。
“长保阿哥,多大开始骑马的呢?”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出来。
没办法,有时候,我就是会忍不住掉眼泪。
“哭什么,哭有什么用,也别来招惹我,”她拍拍我的手,“长保最喜欢的姐姐,怎么这么没用,动不动就掉眼泪!”
过了片刻,我的眼眶不再泛酸,她接着说,“你是女人了,以后,不能再和孩子似的,什么都躲在后面。”
我仰头看着头上糊的白壁,“不躲在后面,可是,我并不想去争什么。”
“真是糊涂孩子。我几时叫你去争什么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一个人若是一味退缩避让,只有被人欺压的份儿,到哪里都是一样。我让你帮着我算算内里的帐,本来就是要磨炼磨练你。向来府内有长史管着,根本不需女眷插手的,我为什么还要日日复核,时时关心?你不问,你躲着,蒙了你的,揩了你的油,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又有谁是天生该给你好处的?你呀你,物极必反,怎么摔了一跤,摔出这么个脾气来,白白跟着我读了那么多的史书!”
我惊出了一身的汗。
“我……我知道我以前,想错了。”
她并不见得高兴,叹口气说,“你知道就好,我是提醒提醒你。三姨把你交给我,当初又是我起的头,如今我就该对你负责。别怪我对你凶,你毕竟还小。以后的事情,也别总指望我提点你,该自己长进。”
看我还有些呆呆的,她不由得笑起来,“傻丫头,听呆了?没什么可怕的,你又不是笨人。”
我松了口气,努力把心思拉回来。前面的路不见的轻松,但现在摆着脸自己吓自己也于事无补。
她又说,“四贝勒也喜欢你,说你有趣,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对了,过些日子,我们搬去西郊海淀的园子住。”
什么叫“有趣”?我听了觉得有些郁闷,但还是抓紧时间提出疑问,“是海淀的园子?叫什么名字呢?我以前怎么没听见过?”
“修是修了很久了,这园子原来是前朝的废园,景色,环境都是不错的,水面也大,就临着皇上的畅春园。今年春天才基本上弄好,可以住人了。去了那里,可就自在了,到时候你住我旁边来,我给你留一间临水的好房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