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平静下了内心,兰慧伸手为玉徽掖了掖被角。想到刚才的失态,自己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番。这时,突然听到外间有丫头隔着帘子说道:“福晋主子,邬先生来看玉徽主子了。如今正在屋外候着呢。”
“哦,快请邬先生进来吧。”
兰慧知道邬先生在四爷心中的分量,也知道他是唯一一个被四爷允许能随便出入四爷府,并出入海棠院的贵客。更重要的是,他是玉徽的亲生父亲,四爷早把他也当作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人,所以她这样的一家之主母,又是知情人,并不需要刻意回避他。
一身驼色薄袍的邬祠稔一步迈进卧房,对兰慧行了个礼。兰慧亦站起来福了福还了礼,对他说道:“邬先生可是从四爷那儿过来的?”
“没,听说四爷在读书,就还没过去打扰,先过来看看我闺女。”邬祠稔彬彬有礼地回着话。
“是呀,最近四爷不知怎地突然迷上了医书,只要得空就研读,遇到不大懂的地方还去向京城里的那些名医请教。真有一股要跟御医比高下的拼劲儿。大概是看这家里一下又多了个病人,心里着急吧。”兰慧忍不住跟这位看起来总是很和善的长者打趣儿道。
“哦?在苦读医书了?”邬祠稔听了兰慧的话,眼中露出浓浓的笑意,可并不多说一个字。
兰慧点头道:“是呀,医书本来就浩繁艰深,四爷又读得太拼了,结果三天前就在这大热天儿里中暑了,难受得不行。可这才刚刚好些,又去书房苦读了。”
“嗯,福晋放心吧,四爷用功,是四府上下的福分啊。不过还是要劳福晋照顾好四爷,千万可别让他再中暑了。中暑难受啊……”
兰慧笑着点了一下头,说道:“那我就先回了,邬先生。”
邬祠稔点了点头,向兰慧行了个礼,目送她出了这间卧房。他转脸看向床上躺着的玉徽的这个身体,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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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正撑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读着医书,突然觉得心浮气躁,简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此时,书房外有人轻声扣门,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四爷,琮碧来给您送冰镇莲子羹了。”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娇俏的身影走了进来。随着她的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也随之飘了过来。
“是什么香?”胤禛笑着问年琮碧道。
“回爷,是莲花的香。妾身这些日子服了些莲花的花粉补身子,大概沾染上了些。”
“嗯,最近好点了吧?”他从她手上接过那只冰凉凉的青花五彩盅,关切地问道。
“托爷的福,好了一些了。”年琮碧微笑着,却好似有些害羞地低下了眼皮。
“嗯,等回头再让张太医号一下脉吧。你先去歇着,我这儿正读书呢。”胤禛喝了一口清凉的莲子羹,对年琮碧说道。
“爷,可要妾身给您打扇?”
“不用了,你去歇着吧,累着了又要生病了。”胤禛冲她安慰地笑笑。
年琮碧向胤禛福了福,乖巧地转身轻轻走了出去。
胤禛目送她的身影,一时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感觉手中茶盅的冰凉慢慢消失,才又回过神来。他两三口喝下那碗还带着些许凉气的莲子羹,本想压住内心正腾起的那股突然令他心神不宁的躁火,可没想到喝完,竟然被一股闪电般的寒意侵上了全身,直冲脑下。他的手一颤,那只五彩青花盅便在一声清脆中摔成了几片。
屋外候着的高无庸听得里面有打碎东西的声音,连忙推门跳了进来,看到的景象吓得他七魄跑出三魄来:四爷浑身微微打着颤,双眼空洞,脸色苍白,额头上却大滴大滴地冒着汗珠。
高无庸连忙奔过去,一边奔还一边扭头对外面正探头往里瞧的小太监喊道:“快去请大夫!快去请福晋!快!”来到四爷身边,他连忙紧紧地握住四爷那僵在空中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慌乱地帮四爷解开喉结下的盘扣,抚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他一抬眼,看到了还没来得及走远又拐回来看到底发生什么事儿的新侧福晋。她也正脸色苍白,浑身如筛糠般地扶着门框,站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屋里灵魂出壳般的四爷。
高无庸突然预感不好,大叫了一声:“小心侧福晋!”可话音还没落,就见那位新侧福晋的身子斜向下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