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嬷嬷也笑得不可开交,说道:“八爷因着这样的事儿来找四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们底下的人都说啊,八爷这么儒雅的一个人儿,怎么会摊上那么厉害的一位福晋呀。”
“哎,对了,七蕊,你这回看清八爷长什么样了么?连四爷都说八爷俊俏,八爷可怎么个俊俏法?”虽然玉徽见过八阿哥小时的样子,可现在的他又是一个什么样子,她是完全不清楚。
“回主子,奴婢看清了。八爷真真长得俊俏呢。他的肤色细白,好似被揉得劲道刚好的细面团子。八爷的五官很漂亮,细眉大眼的,鼻梁高,嘴唇薄,再配上那肤色,比女人还美呢。八爷个子比四爷稍矮了点儿,不过身体很匀称,今儿穿着件紫色的袍子,系着一条镶着白玉板的腰带,显得愈发的修长,别提多好看了。可,可就是那脸上……”
三人立刻又笑成一团,完全把七蕊刚才形容出的美男子给抛到了脑后。
四十二年五月,康熙皇帝以索额图“议论国事,结党妄行”,将他拘禁于宗仁府,而他底下那几个撺掇得厉害的官员,亦遭到锁禁。“太子党”的顶梁柱一倒台,那些跟着索额图力挺太子的官员们可就慌了神儿,甚至有些动摇了。可太子似乎太长久地浸淫在早日登上皇位的梦想中,竟然亲自操刀,又重新召集旧部,仍野心勃勃,胡作非为。
而此时跟索额图的倒台相比,蹦达起来的倒是大阿哥胤褆。他现在是所有阿哥中唯一拥有郡王封位的人(三阿哥胤祉获罪被降为了贝勒),地位最高,况且他一直被他皇阿玛委以重任,长期跟随康熙使得他深知他皇阿玛和太子胤礽失和已久,积怨颇深,只不过一直在忍耐他罢了,所以他觉得这是他这个作为皇长子的取太子而代之的好机会。这段时间里,大阿哥经常走动于三阿哥和八阿哥的府上,说是到三阿哥那里学习修性,到八阿哥那里聊家常。可了解内情的人都对这种说法不以为意。谁都知道三阿哥府上招来了一位据说法术很了不得的喇嘛巴汉格隆,而大阿哥一向迷信,所以他去三阿哥府上压根不是为了什么学习修性。至于八阿哥,他自幼养在大阿哥生母惠妃的宫里,跟大阿哥关系一向颇好。八阿哥为人素来仁爱自励,颇有识量,又礼代能人志士,因此笼络了不少人心,而且得到了当今皇上的喜爱。所以大阿哥跟他相结纳,虽然是比较自然的事,但也有很多人看透了其中的门道,猜度着他是冲着人心去的。
至于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则仍是老样子,以读书为主。四阿哥更是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喜好佛法,结交僧纳,却和朝野那帮每日绞尽脑汁不知该从太子还是跟大阿哥的朝臣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他是毓庆宫里有走动,八爷府上有交情。让人摸不透,猜不着,干脆不再关注。
四十二年的后半年,在一片自下而上的猜度中度过。时间仿若平静江水中的暗流,推着历史走到了康熙四十三年。
过了元日,因听闻京郊一片梅林大面积开花,胤禛便带了兰慧和玉徽,邀上邬祠稔一家和独超方大师,出京踏雪寻梅。他们到地方时,先前去的四贝勒府上的下人已经打点好了一座茅草亭,生起了几盆炭火,温好了几壶花雕,烤香了各种素菜、豆腐干做的串儿。
胤禛和邬祠稔他们一边把酒赏梅,一边有意无意地戏谈着国事。女人和孩子们听得无聊,吃了些东西,就往梅林里去转悠了。玉徽挺着个大肚子,却并不显得笨重。因为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所以这次的怀胎并不是那么难受,她便没事儿似的乱走动。朱宝珊伴在她身边,兰慧和嬷嬷们带着孩子们在玩。小弘昀俨然已经成了弘晖的跟屁虫,哥哥做什么,他就要学着做。一身粉衣念翎已经有了些女孩子的稳重,跟着兰慧看弟弟们玩闹,很想去插一脚,却极力忍住,只是脸上露出羡慕而柔和的笑容,牵着兰慧的手。
玉徽伸手折弯一枝白梅,凑近鼻处嗅嗅,一股带着寒意的冷香顿入心肺。朱宝珊忍不住伸手摘下一朵,插入女儿的发髻中,母女相视而笑。
“大概什么时候能生?”朱宝珊关心地问玉徽。
“若是正常,大概在二月初吧。”玉徽握了握母亲的手。
“嗯,这些日子适当活动活动,到时候生得就不会那么难了。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朱宝珊笑看玉徽。
“他倒是想要个女孩来着,可我觉着,应该还是个男孩子。”玉徽往草亭那边看了看,笑着回答。她看着母亲,这个美丽的妇人跟着邬祠稔生活了近十五年了,却不知他的底细。不过,只要她觉得幸福,那又有什么是必须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