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内心一颤,躬了躬身子,恭顺地说道:“多谢八爷和福晋宽宏大量,奴婢一切都遵福晋的吩咐行事好了。”
用过早饭,郭络罗彤丹先派下人往四贝勒府上递了张帖子,然后才带着璇玑来到了相接临的四府。迎接她们的是兰慧。她面对彤丹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些羞愧之色。彤丹内心笑了笑,脸上却呈上一副更加羞愧的表情。她先开口道歉道:
“四嫂,昨儿真是对不住四哥了。都是那几个看护园子的人,趁我这些日子病着,八爷也有些醉了,就偷偷躲起来赌钱去了,结果让那个不要脸,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小贱人差点坏了四哥的名声。那些下人和那个贱人八爷已经着手去处治了。他被气得不清,又加上昨儿吃多了寒酒,这会儿正腹痛躺在床上呢。所以我就先行代替他过来,给四哥赔个不是,也亲自过来跟嫂嫂您解释一下,真的不是四哥的错儿。对了,昨儿四哥受了冷水,今儿没事儿吧?这就是昨儿泼了四哥一身冷水的奴才,却不是我们府上的,我们也不好处治她,就只能亲自送来让四哥定夺了。”说着,她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璇玑。
兰慧也看了一眼璇玑,有些吃惊,已然明白了老八和八福晋这分明是要给四爷出难题。可她也客套地回道:“八弟妹真是费心了。昨儿十三弟送我们家四爷回来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的大概说给我们听了,这自然不是八弟和八弟妹的错儿,万万没有要你们赔不是的理。治了那些玩忽职守的奴才和那个不知羞耻的贱人的罪就行了。看了你先行派人送来的帖子,本来应该你四哥亲自出来见你的,可他昨儿受冷染了风寒,这会儿也正躺在床上呢,不便出来相见。弟妹的话我定会带到的,这事儿咱们就当它过去好了。至于这个璇玑……”
兰慧还没说完,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再一看,是四爷身边的奴才高无庸。他走进厅堂,向两位福晋行了礼,然后向兰慧回禀道:“福晋,爷听说八福晋过来了,就叫奴才过来代替问候一声,说他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事不怪八爷和八福晋。”
兰慧点了点头,笑着看了看郭络罗彤丹,象是让她安心。
“四爷听说昨儿泼了他一身冷水的奴才也跟着过来了,就气得从床上坐了起来!”高无庸说着,脸上一副愤恨的表情,仿佛在学当时四贝勒爷的表情一般。
“喏,就是这个,人我带来了,任四爷处治就是了。”彤丹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个元凶就是站在一旁的璇玑。
“四爷命奴才带她过去,四爷要亲自处治她。”高无庸向兰慧和彤丹回禀道。
彤丹心里一乐,转向正有些不知所措的兰慧,说道:“我是没什么异议,四嫂你可同意?”
兰慧内心有些慌乱。早上接了八府送来的帖子,四爷说要装病不见,就叫她来招待老八媳妇。可这会儿怎么又说要见这个璇玑?而且还说要惩罚她。难道他忘了璇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么?兰慧有些想不透其中的缘由。可她知道四爷做出任何决定都是有道理的,所以她不再犹豫,便也点了点头。
高无庸带着璇玑往后院走,可令璇玑吃惊的是,他们并没有去胤禛日常住的寝殿,而是去到了清晖室。璇玑前脚刚进屋,在门外的高无庸就把房门给掩上了。
她抬头看,看到正站在桌案后专心写字的胤禛。看他那个情形,根本不像生病的样子。璇玑内心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
她不大敢靠近,因为她不明白胤禛的用意。难道他真的是要惩罚她?他有没有察觉出昨儿是被人算计了呢?如今这样的身份,该如何跟他相处呢?
胤禛那边也没有抬头,只在心平气和地写字。只见那毛笔随着他右臂一招一式地移动而移动,时而强劲有力,时而轻抬虚点,直到最后干净利落地收笔,胤禛才抬起胳膊,举着那支狼毫,仔细地看着自己刚写好的字。
璇玑本能地正想走上前去靠近他,他却开口道:“来,帮我看看这幅字。”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生气之意。
这种独处的场合下,又是在清晖室,璇玑压根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便轻快地走了过去,站在桌案旁歪起脑袋审视他的书法,却是一首极其悲切的诗中的两句: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璇玑内心一阵酸楚,喃喃道:“是苏轼的《江城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