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我啊?”允祥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见着皇上忙,就没见着我也是团团转么?”
“你欠我谙达的,皇上又没欠!”
允祥有些败北。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那次一回到京城,我就让四哥送了两张上好的狸猫皮给你,让你还给隋景的!”
“没,没有……”
“你抵赖?!”
“我是说我没给他……”璇玑小声嗫嚅,抬头飞快地扫了允祥一眼,又低下了头,“那么好的皮子,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让李谙达看到了,我就孝敬李谙达了……”
“啊?你倒是大方!你……你……”允祥正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忽然看到皇上出了养心殿往这边走,连忙低声快速嘱咐璇玑:“皇上出来了,你一会儿可先高兴着点儿,别让皇上为你的事儿愁心了,我这会儿带来的信儿可不怎么省心……”说完,他偷偷用脚轻轻踢了踢璇玑的鞋边儿。
璇玑微微侧了侧下巴,轻声答道:“知道了,怡亲王。”
允祥走过去给胤禛请安,胤禛让他起来,问道:“户部那边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户部的那堆烂帐,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完。但这些天来臣弟带领户部尚书孙渣齐、徐元梦、张廷玉和田从典一直在归总整理,试着把那些经年的、无头的官债给理清头绪,追究到人,谁借出的,谁支用的,一一条陈,为一桩桩亏空做个大体的明白帐,又汇总成和,累其总数。这样皇上过目后心中可以有个明细,再派人去追查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和参照。”允祥有条有理地答道。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各道府州县上的呢?”
允祥面露难色,道:“户部的亏空,目前看来多亏在库银上,形式单一,还算好查。可各地方上藩库的亏空,既牵扯到银,又牵扯到粮。特别是粮,朝廷拨下去多少,各地方实际使用多少,入仓多少,有多少被私挪,被谁私挪,各人侵占多少。其中被侵占挪用的部分又涉及到要按当年的粮价折合成银,这样下来着实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清查。”
“允祥啊,这一段时间里要辛苦你了。朕初登基,若不立即着手清理亏空,怕是大清江山不能这样安稳地坐下去。不光是各地的钱粮要查,各关的关税定也不会那么干净。一直以来,各关税务监督都是由内务府派官担任,那班人贪得无厌,是一贯的了。年复一年,亏了朝廷的国库,填塞满了多少私人的小金库!现在该是向他们清算追缴的时候了!所以,允祥啊,这是一项艰巨持久的重任,朕是信任你,才交与你去办。若你觉得查不清,怕得罪人落下骂名,那朕就派别的大臣去查。若派出的大臣再不能清查,朕就亲自去查!清查钱粮税务,朕是一定要做到底的!”胤禛伸手拍了拍允祥的胳膊。
“请皇上放心,其实臣弟倒是不怕劳力去查,也不怕落个什么不近人情的骂名。皇阿玛在世的时候,臣弟就认为钱粮亏空这个问题若再不查,国库和各地方藩库的空虚怕是很难再补全了,那时便立了清查的决心。六十一年皇上您被先皇派出彻查京、通二仓,臣弟虽然没有能跟您一起办差,但从皇上当时对臣弟的讲述中,臣弟也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关于实务方面的学问,为这次皇上所委的重任做好了准备。可是,臣弟有一点非常担心……”
“哦?你讲。”
“从现已清查出的部分亏空中,臣弟发现很多亏空之所以无头,或不好查,是因为朝中没有一个严格的稽核府院。单单一个户部,很难做到从一而终的严格。各部院动用钱粮,都是自行奏销,由于帐目烦杂琐碎,户部没有能力一一核对,只得草率俱批。其中又涉及到户部从中收取‘部费’①的原由,还因着各种私利,其间谎报、虚报者甚多,从帐面上看是有条有理,却实际亏在库中。如今各部院运转正常,各项开支仍不断报与户部奏销,若继续依照旧制,臣弟怕咱们对旧虚帐的弥补永远赶不上新亏空的产生。这样的话,臣弟就是查一辈子,也无法完成皇上的这个重托了。”允祥皱着整张脸,闷闷不乐地说。
“这个朕考虑过了,专门的稽核府院是一定要成立的。一边追查旧帐,一边用新的奏销稽核府院控制新烂帐的产生,扭转现状,先刹住那些不良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