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说知心之人言过于实,她明白年琮碧没少在背后怂恿着她在嫡福晋面前挑是非,作那根先出头的椽子。可她明白,也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侧福晋的信任,从而完成嫡福晋的委托……这样的日子过得小心翼翼,有时甚至两头夹气,但至于嫡福晋,当今的皇后这边,她还是非常感激她曾经对自己的恩情,实在是不想失了她的信任……
如今的皇后已年近五十,颜色衰退,是不可能跟仍风韵娴淑的贵妃争后宫之宠的。可皇后要争的,是皇上还未决定的储位!
弘时阿哥实际上是如今的皇长子,又是从小被嫡福晋养大,两人如同亲生母子,皇后当然希望弘时阿哥能成为皇上储位的不二人选。弘时阿哥的生母齐妃,本来在藩邸时也为侧福晋,所以弘时阿哥的出身跟福惠阿哥是平等的。可皇上册封后宫主位后,年氏成了贵妃,李氏只是妃,不仅两人在级别上差了一级,而且直接导致在继承人选上福惠阿哥也要超出弘时阿哥一级。再加上福惠阿哥的舅父年羹尧如今是皇上倚重的封疆大吏,而弘时阿哥母家势力单薄,即使还有一个皇后作后台,也大抵不足以抗衡那个手握重兵大权、掌控西北战事的川陕总督。
更要命的是,福惠阿哥如今正年幼,伶俐可爱得要紧,深得皇上的喜爱。而弘时阿哥已年过二十,有了自己的想法,又不知为何故时时在十四皇叔的事情上极力劝皇上改变做法,可谓处处和皇上意见相左,惹得皇上对他怨言颇多。这着实是皇后心中的大患……
至于那个璇玑,据说也是非常疼爱弘时阿哥的,可她又为何做出贬抑李氏的事情?难道真的如同年氏所暗示的那样,她是在觊觎皇贵妃的位子?
一切令人疑惑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迷一样的养心殿璇玑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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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胤禛把手中的朱砂笔扔到了软榻下,阴着一张脸气冲冲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小桌旁低头刺绣的璇玑。
“你到底是想干什么!?封她,你不让!封你,你不要!如今说到儿子,你却说他不是作太子的料!他能不能当太子,还由不得你!”
璇玑停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来,并没有看向胤禛。她低语了一句:“天儿越来越热了,你的脾气也越来越大了。”随后转头,拿着手中差不多绣好的那朵莲花展示给胤禛看:“看,手艺越来越好了吧?”
胤禛气呼呼地走过来,扯过她手中的绣花绷扔到小桌上,道:“跟你说儿子,你扯什么刺绣。”
璇玑微笑着又拿起绣花绷,答道:“这是给小永珅绣的肚兜,谁能想到我这样的年纪,竟然已经作了祖母了。”
胤禛看她故意左右而言他,一转身气乎乎地又走回到软榻上坐下。
璇玑看他那气恼的样子,起身从木质的冰匣中端出了一碗在冰块上冻着的莲子羹,端到胤禛面前:“你最怕暑热,现在又动了肝火,快喝下去降降火吧。”
“不喝!”胤禛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理会她。
璇玑挪了一下身子,面对他,仍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你喝这碗莲子羹,听我慢慢跟你讲。”
胤禛接过碗,看璇玑坐到他的对面,轻叹了一声后,才又缓缓开口:“你气我,我明白。可我是弘时的额娘,难道会不为他打算么?这孩子,虽然资质属于中上,却有些致命的弱点。他虽然有些倔强,可心地终是太善,狠不下心作什么决断,耳根子又软,别人给他些好话,待他好些,他便把人家当作可掏心掏肺的知己。我当然不是说他这样的为人不好,只是说他这样不适合为君。为君者,不仅需要有坚强的意志,还需要有灵活的手段,果断的决策,洞察事情先机的心智,所谓走一步棋,想十步棋。而这些正是弘时样样都有些不足的地方。而且他如今已经成年,很多积习是改不过来的了。圣祖惯着他,你们也惯着他,他不曾见过那样的血雨腥风、尔虞我诈,已把这世上的人都想得太好了。若硬把他突然丢进这个残酷、阴暗的现实中,倒不如让他平平安安地在现状中过一辈子的好。为君难,这个你又不是没有深刻体会……”
胤禛把手中的碗放到小桌上,闷闷地反问璇玑道:“他没有作太子的资质,他那几个兄弟之中谁又有作太子的资质?我继位之前,有谁会料到我有为君的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