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听了,把手中的奏折放下,示意让其他的当值宫女和太监们退到外面,然后让李德全走近了回话。
“回皇上,玉徽姑娘确实是在襁褓中就被梁家抱养的。”
康熙的脸色一凛,然后给了李德全一个让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奴才派出去的可以信赖的人今儿下午才回来,告诉奴才找到了当时照顾玉徽姑娘的奶娘。梁家在玉徽姑娘断奶后就把她打发回安徽老家了,所以找她费了些时候。那奶娘记得清楚,玉徽姑娘是十八年四月进的梁府,看起来是刚出生没多久。梁家对外都宣称她是梁家少夫人嫡出的小姐。”
康熙点了点头,把身子后仰,靠到了明黄色的软垫上。
“而且,奴才还打听到了一件事。这梁家的少夫人,娘家姓就是姓朱,闺名宝钏……”
康熙听到这个名字,身子猛地一颤,他闭上双眼,喃喃道:“宝珊啊宝珊,今日今时,你又在哪里啊?难道你要躲朕一辈子么?……”
“皇上,您还要奴才查下去么?”
“查!一定要找到她!朕要知道她在哪里!现在过得怎么样!”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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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徽正准备睡觉,突然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便嘟囔了一句:“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想我么?”正想着,小月突然抓着一堆纸冲了进来,急匆匆地对玉徽说:“小姐,你的功课还没有做完,怎么就睡了呢?明天夫子要检查背书的啊~~”
“糟糕,今天光顾忙别的事情了。”本来都已经躺下了的玉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厢房绣花的梁少夫人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她抬头看了看窗外,乌云慢慢遮住了月亮,一阵凉风从敞开的绫纱窗外吹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绣箍,慢步走到窗前。只一下子,月亮彷佛挣扎着从乌云里又钻了出来,可是不断涌上来的云朵还是在试图遮住那一轮略微黯淡的月光。
想到这几日玉徽总是心神不定的,而且又时常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梁少夫人多少心里有点没底。那日,见到皇上给玉徽的那块玉牌,她的心就一下子坠入了深渊。难道隔了这么多年,皇上竟然认出她是她的女儿了么?那块玉牌代表的意思是“持玉牌者为皇上所致信者”,是随时都可以带着去面圣的,她的妹妹宝珊,也曾拿过这块同样的玉牌给她看过,可是后来却……
时间后退到康熙十七年。这年的九月,在赤城的汤泉,陪同太皇太后到此沐浴疗养的当朝皇帝爱新觉罗炫烨,遇到了为了躲避世间烦扰隐居于此的前朝朱氏皇族后裔朱宝珊。
还是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曾告诉过她们这一双家中唯一的女儿,他们的血脉是来自前朝正统的皇室血统。她们的祖父就是定王朱慈炯——崇祯帝与周皇后嫡出的第三个儿子。而如今她们的祖父隐匿于市井,改名换姓,漂泊不定,以教书为生,却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反清复明,所以他把自己的儿子们也分散到了各处,不相往来,就是怕被当朝皇帝逮到。这些话当然是不能对外人讲的,对外她们的父亲也不过是个靠卖字画和代人写信为生的普通人。姐妹俩从小受到了父亲的良好教育,虽然家境清贫,却出落得楚楚动人,乖巧可人。姐姐朱宝钏性情恭顺温良,平日总是内敛少言;妹妹朱宝珊聪明伶俐,性格外向,是个典型的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比如父亲在给她们讲时事的时候,朱宝珊就特别钦佩这个智擒鳌拜,勇平藩王的年轻皇帝,甚至不惜跟父亲争执说改朝换代是天命,而现在的这位康熙皇帝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或许是上天给她了一个机遇,让她在十五岁的时候偶然遇到了这位微服外出的康熙皇帝。
两人私定了终身,却为世俗不容。康熙想把她偷偷带回京城,却被太皇太后发现,宝珊在太皇太后以及随行的后宫妃嫔面前据理力争,直陈她对他的爱和崇拜,却被斥为非分之想和魅惑天子,当场被掌嘴一百,然后被扔出了汤泉行宫。之后,太皇太后带着皇帝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宝珊却大病了一场,眼看活不过去了,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年轻的道人,说她有仙缘,若不化了去,怕是将不久于世。而更奇怪的是,那道士来后,宝珊的病竟然日渐好转,只是不再象以前那样活泼。父亲没有办法,只得答应那道士带了宝珊去。后来,宝钏偶遇前朝老臣梁清标之子,嫁入梁家,父母便也变卖了家产,从此不知了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