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用双臂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眼睛仍看向远方,缓缓说道:“我总觉得皇阿玛对璇玑的态度跟对别的近身侍女的态度不大一样,可又想不出是为什么……难道,这跟母妃有关系?毕竟璇玑曾经是母妃宫里的红人。”
胤禵眯着眼睛也看向远处,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没有听额娘提起过。自从璇玑从永和宫去了乾清宫后,额娘就再也没有提起过她,好似从来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似的。”
“嗯,怪就怪在态度上!皇阿玛对她的态度,母妃对她的态度……这丫头的态度也怪!四哥说她是个信得过人,我还以为她是咱们反太子党一派的内应,可没想到竟然在她面前碰了一鼻子的灰。”
“四哥?呵呵,四哥本身就不是咱们反太子党的,他跟你说的‘可信赖之人’又怎么可能是咱们一派的?他的意思大概是说,璇玑是咱皇阿玛可以信赖的人吧?”
胤祥笑了笑,看向胤禵,说道:“也是。不过,皇阿玛身边的那几个人,看来看去,也就璇玑跟咱们在永和宫时就有些交情,最有可能被拉拢,被信任。所以,这个人一定要保住。就算太子真要对她下手,咱们也要把她抢下来。”
“这是自然的。”胤禵笑了笑。
“讷尔苏的情绪好些了么?我最近一直跟在太子身边胡混来着,也不曾去跟他解释过我怎么突然变成了太子党。”说着,胤祥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和忧虑。
“嗯,他没事儿了。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讷尔苏也不例外。所以我也没跟他提起。”
胤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接着,他又躺下枕到了自己的胳膊上,轻声说:“暂时不能理解没有关系,我就怕此失去他这么个耿直率性的老朋友。”
胤禵笑道:“不会的,讷尔苏也不是恁小气的人。等事情成了,十三哥再去跟他解释也不迟啊。”
胤祥听了,只是笑。可是他心里却在打鼓:那天听讷尔苏气冲冲地说被派去给太子找乐班子,他们三个就商议好要统一见机行动,等讷尔苏回来后把太子惹毛,然后趁这些天来他皇阿玛正对太子非常不满的时节,把太子沿途敛财搜罗民间美女的事儿捅到他皇阿玛跟前。可他们没有料到讷尔苏会失态和太子吵成那样。虽然讷尔苏跟太子吵架的行为确实属于大不敬,受罚是不可避免的,讷尔苏也早有心理准备,可胤祥他还是不想看到好友被太子重罚,所以当时就跳了出去,企图当个和事老。可十四弟呢?同样是讷尔苏的好友,竟然能稳稳地坐在那儿看着,后来竟还带着璇玑提前离席,自个儿抽身而出,压根不管他和讷尔苏的好歹,这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的。在讷尔苏挨了鞭子后,十四弟他又及时出现,安慰了讷尔苏,却以各种理由不告诉讷尔苏,他接近太子的目的是要煽动太子继续鬼迷心窍地胡作非为,结果致使现在讷尔苏对他产生了很深的误解。可胤祥又怕被太子识破他的计谋,也不敢跑去亲自跟讷尔苏解释个明白,只得自个儿一人唱起了这个白脸儿。从整件事儿上来看,十四弟估计内心还有自己的小九九,并不是对他这个十三哥什么都和盘托出的。所以,他便立刻多长了个心眼儿。当那时太子问及璇玑扮的那个小太监时,他便全推到了十四弟的身上。毕竟,十四弟除了反太子外,还倾向于八哥。而他不是。他也要策反太子,却并不看好八哥。而且拿他皇阿玛对他们兄弟几个的态度来比较,他皇阿玛似乎更亲信于他大哥和他本人。于是,朦朦胧胧地,他似乎感觉到了皇阿玛对他的某种特殊期许……
所以,道相同,便不妨同八哥和十四弟他们一齐走一段。道若不同,再分道扬镳也不迟……
胤祥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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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四面吹来,从敞着的裙底和袖口钻了进来,把衣服撑得满满的,隔着亵衣在全身上下流窜着。那种感觉,似乎是只要她双脚一蹬,就能从地上飞到天上去。
璇玑慢慢向上举起双臂,展开,让手掌去迎接那带着一丝凉意的大风。又缓缓张开十指,让风从指间蹿过去。她又闭上眼睛,微仰着头,让脸部也感触这凉风,又似乎是想请这大风把她心里所有的烦恼都刮走。
风声,风掠过草地的飒飒声,偶尔夹杂了一两声乘着这大风翱翔的雄鹰的啸鸣声。一霎那,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些单纯的东西。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钩心斗角,没有了心与心之间的相互猜忌。璇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融化,慢慢渗入到这坚忍不拔的草根中,混合到这自由奔放的大风中。而灵魂则缓缓上升,渐渐被这蔚蓝的天空所吸收,变成了一抹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