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师,等着桑玛的是个大消息,也不一定是好消息:
太子要被废!
她是没接触过那个倒霉的太子,如今却很是庆幸:他连宗室贝勒和郡王都改鞭打,还能肆无忌惮地给蒙古部族长们脸色看,着实属于那种不知死活的东西。
可百官们不然,因为这必然涉及到权力大洗牌。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是选错了,不能升是小事,可能几大家子人口、丝丝连连的亲族都要倒。
"……他们是要惶惶不安了。"桑玛进门的时候听见里面这样讲着。
有其他人呢!她很感兴趣地想瞧瞧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听她带回来的消息。
"桑玛!你回来得正好!"胤禛一身深色衣服,显得年轻又精神--不过她仍然不喜欢什么团福、刺绣之类,她比较偏爱英挺合身的浅色中山装……算了,这"年月"没这样的服装。
书房里的另一个人,穿着就如一般街坊上的小店主,一顶青色帽子和同色调的布袍子,老实本分的讨好微笑和平常得让人过目即忘的长相。
很像一个人……
桑玛突然展开一个热情又诚恳的笑容,上去就是一躬,以一口稍微古怪的京腔道:
"呦,老马呀!好久没见了,嫂子身子可好?"
"谢谢大妹子关照,我那口子昨儿还惦记着您呢!"对方笑容更加亲切,真的如熟识的老街坊。
"前段日子听说她胃口不好,这俩天我这有一盒子玫瑰馅儿的饼正要带去呢!"
"哈,多谢,多谢,哎,要不要……去我那店子里坐坐、砌一壶……新进的毛峰?"
"……"
桑玛微笑着如个大户人家的嬷嬷,那一位则是笑脸迎人的掌柜,刚刚好。
胤禛也瞧出来他们在互相掂分量,从初时的惊讶直到后来的有趣,而现在则是若有所思。"穆老板,龙大姑奶奶,两位认识多久了?"
两人又谦虚寒暄了一阵,一同编了个沾亲带故的说法。
收起笑容,桑玛冲他抱拳,"以后,可要穆老板多加关照了。"
"穆铮在这儿给龙佳姑娘请安了。"这个名叫"穆铮"的人此时才恭敬见礼。他当然掂量得出清桑玛的地位--就是没那个脑子,见到尊贵的皇子贝勒居然亲手给她倒茶也能明白过来呀!
桑玛恢复淡然严肃的面容,仿佛刚才的那出戏没发生过似的。
"章嘉活佛很高兴能与皇子贝勒结交。"她语带双关。
"那么,买下一座寺庙也是值得的了。"胤禛玩味道。他没有对她与穆铮的过招多说一句,但今后的发展大家可是心知肚明。
"是,他很高兴。不过,法渊寺……是不是要改个名什么的?"桑玛提出。毕竟那太汉文,且换个新的名也许会更让喇嘛高兴。
胤禛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要改,不过……到时候还是让皇阿玛来改吧!"
桑玛垂首低眸,嘴角含笑:对!咱们理佛去!
* * *
御驾返京时,各人都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
年长的皇子包括胤禛负责看管太子;而皇三子胤祉则因为与太子交好而被屏除在外。
可有两个人很伤心。
一个是可怜的皇长子大阿哥宜郡王胤禔,一把年纪后却被人忘了他也曾是意气风发的武将,这次因为蹦跳得太过厉害而被皇上怒骂,结果又明目张胆地投奔信任的内务府总管事八贝勒胤禩--真不知不是是存心要害了后者。
另一个是十六阿哥胤禄,因为他的同母小弟十八阿哥夭折--那孩子才八岁!
桑玛不知如何安慰十六阿哥,当然也不能让四娘唱个曲什么的。有时想想,夭折的孩子到处都是,这也就是皇帝的儿子,要换了乞丐的儿子,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好好去安慰您的母亲才是呀!"
"早上我已经去请过安了。"
十六阿哥表情很平淡,淡得让人发酸。他并非亲生母亲最喜爱的十五阿哥,也不是父亲最疼宠的十八阿哥,简而言之就是不上不下的主儿。
桑玛不太理解宫廷中的父母子女之间的淡漠关系。但若纵览历史,母子之间太亲的话对帝位也不一定是好事就是。
也所以,在这样的的制度下教育出来的皇子们对亲情与感情总是特别地薄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