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和她不熟,所以犯不着跑到她家里来和她开这种玩笑。傅红生的上下牙一咬,“你什么意思。”
“傅红生,我佩服你的胆量,但是,却看不起你的愚蠢。你当真以为你的那点儿伎俩,瞒得住我?”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傅红生,每一步都是满满的杀气,“我燕雨……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咬死你,连一口都不够。”
“你……”傅红生一愣,看到这个比她甚至还矮了半分的少女神色冰冷地朝她靠近,她的那个侍女站在门边,更是杀气腾腾,这对主仆可是满满恶意而来。
她往后一退,绣架砰砰倒地,金色的绣线并着艳红的绸子,堆在她脚下。傅红生不再后退,“你不敢对我动手的,否则……阿策一生都不会原谅你。就算他不杀了你,也会恨你一辈子。”
字字诛心,算不算这个恶毒的女人。燕雨只觉喉间腥咸无比,“傅红生,人在做天在看。我不杀你……你做的事,就不会被人知道了吗。你以为你真骗得了卢天策,我想,等他看破那一天……你会无比现在后悔自己曾经这样做。”
后悔吗,傅红生不知道。
卢天策,佛面,佛心,应该……不会恨她吧。
傅红生知道,以后的事情她不知道,可现在不做她一定会后悔。
那天在逍遥宫她就看出来了,卢天策和燕雨之间关系很特别。
对她,卢天策更像是一尊对着众生的慈悲佛。可是对着燕雨,卢天策不是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年人。
那天,一身鲜血的卢天策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可是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牵着手,即使那只是一种依托和扶持,可是一个人怎么会轻易走进一个人的心。
卢天策的心啊,困在这世上谁人都进不去的城。
她一直希望能让他走出来,可是,她看到旁人进去了。
傅红生女孩子的第六感告诉她,燕雨,会是那个夺走卢天策的人。
她怕,怕没有那个少年,她活不下去。
所以,哪怕下地狱,她也要他陪着她。
燕雨能够看穿她的计谋,她确实害怕,那一瞬间的燕雨,真的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鬼。傅红生很清楚,她不会武功,燕雨要她的命如杀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她那么说,只不过是想赌一赌,赌阿策在她心中的重点。
然后,她赢了,也输了。
傅红生从燕雨的软剑下逃生,跌坐在那些红绸上,“燕雨……”
她只念出这两个字,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燕雨和香草都没有看到,他们离开以后,傅红生用剪刀新手剪下了自己的嫁衣。
老头子教了卢天策剑法,他在河边练,燕雨和香草晃到那儿正好看到,十分惊讶。
月余之间,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少年能够有那种进步,简单像是做梦一样。
“小姐,你确定这卢公子以前没练过。我看他剑舞的都能生风,这跟练了十几年的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逊色啊。”
燕雨自然猜得出来,他能有这样的进步,应该是因为那个神秘的老头子,“下天很公平,给了他最好的皮相和天份。”
所以毁了他的家。
燕雨站在一边,目光有些复杂。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化了妆,穿着女装被人扔进那个地牢里,没有意识。
他本男儿身,却能比女子还要女子。后来听到他和傅红生的对话,没有任何胆怯害怕,根本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再后来面对燕成怀的儿子,他眉头也没有皱过一下。闯入逍遥宫,追杀燕成淮进入地下通道,面对着那么多的杀手和看不见的路,他一直和她在一起,他甚至将自己的软甲给她。
记忆那么清晰,燕雨甚至感觉就像在昨天一样。
可是,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些,他们根本不会有任何希望。傅红生的担心其实很多余,两个困死在命运里的人,除非九死一生地赌,否则怎么跳得出那个怪圈。
他们都有不能舍不能放的东西,如何去赌。
本来,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偏偏就是傅红生,把她带到了这儿,然而,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这个眉眼如画的少年,他的佛面,他的佛心,却成了剜掉燕雨心脏的刀刃。
她想,她已经不知了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