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睁着眼睛,精神不济,气息也很弱。
见此,徐晨心中陡然生出一丝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而来的疼惜,他眼神闪了闪,“姑娘家,要懂得爱惜自己,有句话,虽不当讲,但为了姑娘着想,我还是要讲。东厂的督主,性子乖戾,喜怒无常,不会是一个托付终身的好选择。”
苏芷望着他,迟疑了一下,想要去露出脖子上的吊坠,然而,浑身虚弱无力。她轻浅地呼吸着,很费力出声,似是要耗尽全身力气:“哥……”
只这一声轻唤,更像是呓语,很不真实,却立即就让他心头陡然一紧。
苏芷极力聚焦着涣散的瞳孔,可眼皮颤了颤,终究被还是被一阵黑暗吞噬。
晕黄的灯光轻洒在她苍白的面容上,在眼睫毛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上去甚至比刚出生的猫崽更加虚弱。
徐晨皱眉凝视,细微的□□声从她口中零星逸出,双目紧闭,似是已经神志不清。
最终,他摇头笑了笑,许是听错了,自己的妹妹,林婳,怎么可能会是这个东厂督主身边的竹漪呢。
-
夜凉如水。
东厂,花满堂内。
他的身前站着一名暗影模样的人,正在禀明:“督主,锦衣卫的人把竹漪姑娘带进了徐府,也服用了解药,现在昏睡着,应该无大碍。”
他只是听,不答,修长的手执着精致的毛笔勾画。
暗影顿了顿,提议道:“督主,要不要将竹漪姑娘夺回来?”
“不必了。”他这才忽然开口,透着一股寒凉:“既然锦衣卫的人喜欢劫持她,那就将她留在那里好了。从头到尾,都是本督主,不要她的。”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掌控一切,无论是,如今被人试探着寻找软肋,软肋那种致命的东西,他绝不允许出现。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权利更值得他珍视。
他一遍一遍告诫自己。
只是……
梅林里,她凝视自己时,那惊诧绝望的眼神,他看得很清楚。
季凉羽微微蹙眉:把她关进地牢之时,她没恨他,但这一次,怕是她真的会恨他了。本该不甚在意,可偏偏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令他心烦意乱。
不受控制地总回忆起她倒落,凄哀地看他的眼神,季凉羽紧皱眉头,心烦意乱将笔锋落下,金丝折扇的那一笔,突兀的浓重了许多。
他阖眼深吸口气,试图压抑心头的烦恼。
然而,无济于事。他睁眼,倏地一下作燎原之势,长臂一挥,用力打落手旁的砚台,砚台哐当一声坠地,墨汁渐染开来。
半映在月色中的脸俊美异常,他颓然垂眸,静默独坐,对滴染白衫的斑斑墨点痕迹视若无睹。
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她,不似之前身边饲养的任何宠物,想要淡然处之,遗忘在脑后,却不容易。
仿若已经深入五脏六腑。
夜色更深,轻雾漫漫。
他从东厂出来,一袭染了墨点的月白衣衫,徒步出现梅林间。
伫立良久,眸中闪着某种情愫,蹲下身,缓缓伸手自落瓣间拾起那支步摇。
渐渐,握紧。
第83章 东厂的邪佞厂花
人生是一场宿命的缘, 从起点到终点,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人们会伤害所爱之人, 也会爱上伤害的人。
然, 虚幻大千两茫茫,终究镜花水月。
如此想着, 她不断下跌, 双脚触碰地面后, 在梦境中行走着, 四周雾影朦胧。无法清晰看到任何东西, 一切,都仿若虚幻。
“这只是一个快穿的平行世界,如果选择持续沉溺其中的话,请你想想是否值得——要记得,属于你的真实世界,还在等你。”
同样虚幻的话语,飘飘然传入耳中。
她看不到说话的人,却清楚地知道, 自己曾经的妄想, 她虽不悔, 但也醒了。他, 本就是寡情之人,生平最为在乎的,惟有执念与权利而已。他不属于她, 像他这种人,一辈子也不会真正的属于谁。
她双唇张了张,轻轻吐出几个字:“我……要回去。”
语音落下,倏地,一阵风骤然吹来,她身上宽大的衣袖在周遭飞扬,弧度优雅,唯美,拍打着白茫茫的雾影,驱散着它。
下一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苏芷,神志忽然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