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根一看情势不对,说了几句漂亮话,巧儿怎么心存误会啦,绣坊怎么难以维持啦,说是愿意把香草巧儿接回去。十三哥笑着摆手说,你们哥俩心里打什么主意,我懒得猜,大家都看见了,你们两个媳妇儿刚才何等嚣张,并不见你们出头劝一句说一句,这是在外面,要在家里,关起门来,还不定由你们怎么折闹腾,我既插手管了这事儿,就不能把她们母女再往火坑里送。
“他们那边一个保人就问,想怎么算香草的工钱。十三哥说,问过秀衣局出去的人,香草当年在宫里也算数一数二的绣娘,‘裁云馆’请了个宫里出去的绣娘,一年三十两工钱,你们绣坊出不起这个价,算二十两好了。
“那人就让保根保禄想法子给香草五百六十两银子。保根保禄还要哭穷。十三哥笑说那只是工钱,香草这二十八年来没从绣坊支过一分工钱,这些钱若是放在钱庄生利,该是多少?
“可巧,保禄的连襟正是哪个铺子的账房,好像还是佟家的伙计。十三哥就让他按每年一分利息算,结果,你们猜他们一共要给香草多少钱?”
太后太妃想不出来,就让众女孩猜,有说八百的,有说一千的。
楚言抿嘴而笑,一声不吭。十四阿哥偏要她猜。
楚言笑道:“我一下子算不清,总不止两千两。”
众人咂舌惊呼,十四阿哥钦佩不已。
十三阿哥笑着捅了捅他:“这算帐的法子就是她教我的,你倒去问她。”
众人都催着十四阿哥往下讲。
“算出来的结果是二千六百八十四两,那些人不信,连算了三遍,都是这么多。十三哥说零头就算了,就两千两吧。他们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几个人嘀咕了两句,那两个女人就开始说香草巧儿姐妹这些年也花了家里不少钱。
“十三哥说,既这么着,咱们就再算一笔账。先问香草进门时他兄弟俩多大了,家里有没有佣人,然后问保根保禄吃没吃过香草做的饭,穿没穿过香草做的衣裳,差事是不是香草给找的,他父子生病的时候,香草和他妹妹们有没有看护过他们,他们的孩子有没有让巧儿姐妹帮忙看过,香草母女为他们出的力该算多少钱。
“十三哥这些话没问完,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了,看他们就像看几堆狗屎。他们请来的保人,有两个坐不住了,向十三哥和香草告个罪就要走。还是十三哥把他们拦下来,说既然来了,也知道了其中的曲折,就该辨明是非才是。
“十三哥就问香草想怎么办。香草说不要那些银子,说办那个绣坊,原本就是为了贴补家用,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天佑也不在了,她也老了,干不动了,两个媳妇儿愿意把绣坊继续经营下去,也是好事儿。她原有些梯己首饰,除了当初为他兄弟娶亲的时候给了媳妇儿的那几样,她要拿回来,预备着给四个女儿做嫁妆。巧儿在宫里干了十年,主子们赏的,姐妹们送的,自己攒的,那些东西也要还给巧儿,她年纪还轻,总不能让她光着身子嫁人。
“众人都说应该,那几个亲戚都愿意陪着她们母女,这就去拿东西。十三哥对那兄弟俩说你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们若是告到官府,你们丢了差事不说,少不得都打上几十大板,带枷示众,从此就不用做人了。她们母女念在过去的份上,看在你死去的爹的份上,不想让你们难堪。可是,既然你们不把香草当娘,不把巧儿她们当妹子,从此母子兄妹的缘分就算断了。以后,她们母女靠自己一双手过活,不会向你们张口,你们若是敢去打扰,就做得私密些,别让十三爷我知道。”
紫霞翠雨几个都忘了在太后太妃跟前,忍不住拍手叫好,有人高兴得留下了眼泪。
太后点头笑道:“十三这次胡闹,闹得有道理有气势。”
何九赔笑插嘴:“十三爷没抬出皇家的名头,全是以理服人,这才是皇阿哥的气魄呢。”
太后连连点头,又问楚言:“气平了?十三阿哥办的事儿如何?”
楚言忙陪笑道:“十三爷办事极其妥当,奴婢只觉得痛快,哪里还有气。”
“哎,别急,还没说完呢。”十四阿哥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那些保人仲裁人一迭声地附和十三哥,都说会盯着他们,不许再找香草母女要钱生事。又骂他们忘恩负义,又称香草仁至义尽,又说他们必有报应。那几个人灰头土脸,想溜。十三哥拦住他们,说他们害得诸位放下手头的生意家务跑了这么一趟,既省了两千两银子,这茶水钱总该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