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别担心。靖武哥靖夷哥都会武功,必能护我周全。我虽不懂事,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弄出事儿来连累嬷嬷一家。”
莫伦阿有些赧颜,踌躇起来。他跟着她的目的和任务,她竟是一清二楚,这是个讨嫌的差事,她却口口声声叔叔地叫着,处处顾及他的感受,自己若再纠缠,倒显得小气。况且,靖武靖夷都是南少林的俗家弟子,尤其靖夷的师父是掌门方丈的师弟,数得着的高手,单论武艺身手,他们比自己强得多。真有什么意外,有他二人相护,不会有闪失,楚言与他们的情谊也比自己深厚,必然不肯让他们为难,如此一来更是万无一失。眼前两个孩子提醒着他,家里还有人望眼欲穿地等着他兑现诺言,带他们去赶庙会呢,沉吟片刻,终是顺了自己的心意,告个罪站起身。
楚言从随身的织锦手袋里取出三锭小小的金元宝,笑道:“叔叔回去,替我向婶婶们拜个年。这点小意思,请叔叔交给几位弟弟妹妹,就说姐姐对不住他们,大节下的,抢了他们的阿玛。改日我得了空,再亲自登门道歉。”
那元宝虽小,却是十足真金,每锭足有三两。莫伦阿自然识得,更加不好意思:“我做叔叔的也没给你什么,倒让你破费,回头叫你婶婶笑话。”
“我是大人了,哪里还用得着压岁钱。”楚言笑道:“还请叔叔帮我跑个腿,告诉老太太一声,我想在嬷嬷家住上一夜。如果老太太不许,再派车来接,我必回去。”
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极有主意,就是在主子面前,想做什么也要变着法儿做成才肯罢手,莫伦阿也不多说,含笑答应,叫上车夫一起走了。
两个孩子看见金元宝眼热,楚言又从手袋里变出两个,分给他们,方才欢天喜地地跑到一边玩去了。
玉茹很是过意不去,一边责怪楚言客气,一边叫两个孩子不许跑出去不许弄丢了。
洛珠母子倒没有很在意,想来原来的楚言也是大手大脚惯了的。靖武还笑着对玉茹说:“让他们拿着吧,听隆科多大人说,楚言如今怪会挣钱的。”
玉茹啐道:“楚言会挣钱,你就帮着花?有点当哥哥的样子么?也不怕丢人!楚言啊,听嫂子的,有钱不能乱花,自己攒着点,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靖武被这一抢白,就有些讪讪的。
楚言忙道:“嫂子冤枉我和靖武哥了,过年给侄儿们一点压岁钱,怎么是乱花钱呢?”
玉茹还在说这压岁钱也给得太多了,洛珠怪道:“姑姑给的,拿了就拿了。楚言好容易回来一趟,净扯些不相干的!怎不把我们自己做的年糕果饼拿些出来?她在宫里吃不着这些。”
婆婆发话,玉茹连忙陪着笑往厨房去了。
去了莫伦阿这个外人,再这么一闹,洛珠玉茹都轻松下来,靖武靖夷话也多起来,大家述说别后情景。楚言捡些宫里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太后怎么慈爱,皇上怎么温和,娘娘们怎么可亲,阿哥们怎么各有各的特点,对她都是极好。
洛珠慢慢放下心来,口中却还在说她如今变得这么乖巧懂事,必是吃了不少苦的缘故。
玉茹端出来几样酒菜,酒是自酿的梅子酒,菜是自制的香肠酱鸭咸鱼泡菜。
楚言和洛珠一家围桌而坐,边吃边聊,直到天黑,佟家并没有人来接。
洛珠就要楚言跟着她睡,打发两个孙子去玉茹那屋。因为两个孩子习惯了由祖母哄着入睡,洛珠跟着过去哄孩子,玉茹就过来为楚言准备卧具。
洛珠家里没有佣人,楚言也不要玉茹服侍,自去厨房打热水。洛珠是真把楚言当作自己的女儿,为了极小概率的这么一天,早早为她预备下簇新的被褥和盥洗用品。
一边洗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玉茹聊着,她对这一家人已经颇为了解。几年前,靖武为楚言的父亲进京办事,被隆科多看中要了过来,佟世海见他有了更好的前程,不但不拦还极力促成,命人把玉茹母子送进京,让他在京城落地生根。洛珠和靖夷陪楚言进京,也是来探亲的。靖武玉茹挽留,洛珠也放心不下楚言,就在京城里住了下来。靖夷的武艺比靖武还好,隆科多本来要为他谋个差事,靖夷没有兴趣,倒是替佟尔敦跑了几次腿,押送贵重的货物,他武艺高强行事稳重,渐渐也有了口碑,有镖局重金相聘,也不肯去。因为他们与浙江佟家的关系,佟尔敦也不让他白跑腿,在商行里挂了个管事的名,算下来,酬金也不比靖武的俸银少,还更自由。靖夷挣了钱就交给母亲嫂子,也不知有什么打算,玉茹有几次忍不住开口问,他笑笑也不说话,洛珠竟连问也不问,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