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两个人都不大说话,静静地吃完简单的午饭,见她一脸疲倦,他体贴地劝道:“我们先出去逛逛,消消食,回头再睡。”
她几乎一夜未眠,大早受了两次惊吓,骑了半天马,再经过那一番谈话,等进到温暖的屋内,肚子里塞进点东西,突然又困又乏,懒得睁开眼睛,随口说:“我不睡,就想静静坐上一会儿。”
八阿哥收拾了碗碟放到一边,出去找人要来一壶茶,回来一看,她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想想她虽然要强,可一向娇生惯养,这一天也够她受的,他不由心生怜惜,取过枕头,扶着她躺下,将她的身子放平,用两人的披风将她裹住,又把炭盆移得近些,自己坐在一边望着她熟睡的脸庞发呆。
想着她方才的话,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也许是些很关键的东西,她不肯实说,多半是由她的顾虑。她那番话说得是实情,可也是大逆不道,尤其是对着他这个皇子说,她是真心为他!他的打算也许不应该告诉她,不是怕她会说出去坏了他的事,他知道她不会伤害他,而且,原意帮助他,可她太敏感,想的太多,大概是被吓坏了,又偏偏要作出一付坚强的样子。她的心意与他一样,他又何必斤斤计较她不肯说出来的一点点秘密呢,他也还有事瞒着她不是?
楚言睁开眼,陌生的房间,屋内空无一人,突然放心不下他,急匆匆地出门,被冷风一吹,打了一个喷嚏,问过打扫的小和尚,顺着廊下寻去,来到一间佛殿。
他不在这里,目光扫过一圈,怔怔地停在了佛像慈悲的脸部,眼见微垂,嘴角微抿,道不尽的自信和神秘,仿佛世上之事尽在掌中,仿佛洞彻人间所有的情感,似乎看破了她的挣扎和无奈,似乎在嘲笑她的彷徨无措。
怔仲片刻,她走过去在蒲团上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默默地述说:“佛主,及一切的神灵,请昭示你们的存在,请显示你们的神通,请赐给他一个好一些的结局,如果一个人的福气和寿命真有定数,减我的,给他。”
步出佛殿,就见他快步寻来,眼中竟有一丝慌张。
“你怎么跑了出来?不是不喜欢礼佛么?”
“既然来了,总该上一炷香才是。”
“该回了。看这天色,晚间要下雪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就要回去了么?我不想回京城去呢。”
他有些心疼:“楚言——”
“没什么,我们走吧。”她淡淡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有些事,躲也躲不了。”
他想说什么,却忍住了,默默为她披上披风,系好带子,再戴好风帽。
回去的路上,她心事重重,只由着马儿慢走。他陪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探身过来,将她抱过去,拥在怀里:“不要担心,万事有我!”
楚言扁了扁嘴巴,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道:“我还困,还想睡。”
“好,好,你再睡会儿。”他又小心地把她包裹起来,只露出半张脸:“这样还冷么?”
她不答,闭着眼,把耳贴在他的胸口。一时间,她的世界里只有他碰碰的心跳,和马蹄踏在路上轻轻的得得声,直到——
“哎呀,八哥,真巧!”
第55
“九弟,十四弟,这么晚了还出城?”
楚言一眼瞟去,就见十四阿哥满脸堆笑满眼惊奇,正催着马靠过来,在他身后九阿哥驻马停在了一丈以外,一脸诡异。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不是巧合。
十四阿哥目光闪烁,痞痞地调侃道:“有美在怀,不亦乐乎!八哥,快活之余也该心疼这匹马才是。驼着两个大活人不算,还有这份深情,啧啧!”
八阿哥皱着眉瞪了九阿哥一眼,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十四弟,哥哥前儿见到一把好剑,赶明儿到我那儿看看喜不喜欢。我们赶着回京,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好剑?好啊,去看看。”十四阿哥嘴里嘟囔着,见八阿哥一手提着两匹马的缰绳,另一手揽着怀中佳人,腾不出空来拦他,就要去扯那女子的风帽:“好容易遇上,嫂子好歹照个面啊。”
冷不丁,一只小手伸出来,重重地拍下那只魔爪:“十四爷,您一边吉祥!”楚言心知又中了九阿哥的算计,十四阿哥是个愣头青,躲不开,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亮相,她倒要看看事情是不是就能像九阿哥想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