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峰,经常有人在去粥厂的路上饿得昏倒吗?”
“我们见过几回。”
在宫里的时候,偶尔也听他们说起赈灾,总觉得是件大好事,好像朝廷肯拿出银子赈济灾民,就能国泰民安,却原来,这种赈济对每一个灾民不过杯水车薪,无补于事。这就是盛世?那么,不盛的世又是什么样?想想她一直是幸运的,出生在现代,掉到这里也一直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从来没有为肚子发过愁。
小峰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知道楚言不反对帮助饥民,每次遇上有人在路边饿得动不了,不用楚言说话,就会过去扶他们到阴凉的地方,取来水喂他们喝下,再留下一点干粮。有时干粮剩得不多,他还会让出自己的一份。
小岚也是个体贴的孩子,坚持自己走,不让楚言抱。她生的瘦小,体质也不太好,可总是咬牙坚持,不叫苦也不喊累。走了一天,楚言脚底的伤口磨破了,疼得厉害,走路时小岚总想搀扶着她。
为了安全,他们尽量走官道,常常要躲开可能的搜寻。为了安全和保留体力,有时只走半天,到下一个集镇就投店住宿。要预留出分给饥民的干粮,每天都要多买多背很多,小峰从无怨言。他们走得很慢很辛苦,一天只能走几里地。可是,三个人在一起,走得很快乐。
这一天,小峰突然病倒了,又吐又泻,发烧昏迷。楚言知道发生灾荒的时候,也会发生瘟疫,小峰很可能在帮扶饥民时染上了病毒。请大夫开了几贴汤药,又用她知道的现代方法护理,消毒降温,防止脱水。两天后,烧退了,呕吐腹泻停止。
刚可以正常进食,小峰就坚持赶路。
走到一半,楚言开始头晕发冷,不知她也染上了什么病毒,此刻开始发作。离淮阴只剩下不到十里地,楚言咬牙坚持。她不能倒下!她要是倒下,两个孩子肯定乱作一团。只要进了淮阴城,找到罗衾和早燕,一切都会好起来。
前面是镇子的入口,过了这个镇子就是淮阴,楚言停了下来。脑袋里有什么在突突地敲,很疼,可她清楚地认出镇口骑在马上的那个人是四阿哥府里的。
被那个人抓住,她不可能再逃出来。走了这么远,吃了这些苦,她不要被抓回去。
带着小峰小岚往回走,躲进路边的树林,楚言抱头而坐,努力在昏沉中挤出一丝清明。四阿哥怎么会到了淮阴?她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也许可以让小峰去淮阴城里找罗衾和早燕?万一被抓住了,那个人不会对她怎样,可会放过罗衾早燕?她该怎么办?
小峰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猜到她一定是看见了来抓她的人。
小岚天真烂漫,只要姐姐和哥哥在就觉得安心,看见路边的野花,高高兴兴地采了起来。
“哥哥,那是个‘同’字,我认识。”小岚指着那边来的一个车队叫了起来。
“是,那个旗子上写的是‘同仁堂’三个字。”
同仁堂?楚言猛地抬起头,跑前几步张望。果然是同仁堂!领头那个骑士她也认得。
天不绝我!楚言欣喜地迎上去:“乐二哥。”
乐家山诧异地望着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你是——?啊?!”
“我姓王。”在乐家山叫出她的名字之前,楚言飞快地说。
“啊?哦,王姑娘。”乐家山跳下马来,走过来,满脸惊讶不解。楚言的事他当然有所耳闻,离京时听说她随皇上南巡,怎么会一个人到了这里?还带着两个孩子?
一阵眩晕袭来,楚言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乐二哥,你帮帮我!”
第65
那大夫只略略把了把脉,翻了翻眼皮,就摇摇头,走出房间。
乐家山大为慌张,连忙追出来:“赵大夫,情况如何?难道竟连方子也开不出来了么?”他自小喜动不喜静,不爱读书,对药物还有些造诣,诊脉医病一窍不通。人地两生,只好按客栈掌柜得指点,请来这城中所谓的名医,单单诊金就是五十两,这么就算完事儿了?
大夫叹口气,似乎颇为可惜无奈:“这位姑娘的病拖了一阵子,来势颇为凶险,却也并非无药可医。只不过,这病乃是时疫,对周围的人只怕有些不妥当。眼下正是灾后,若是家中无法另辟静室休养,照官府规定,病人须送至城外专设的医馆,由专人看护,不可于客栈停留。”
乐家山心中着了慌,幸而他走南闯北经历了不少事儿,面上毫不流露,赔笑道:“既然官府有规定,在下会想办法寻个养病的场所。还请大夫您先开个方子,尽尽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