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时,娘和奶奶再三嘱咐,在京城见到怡安,一定要让着她对她好,别让她伤心。她这么小,见不着她娘,怪可怜的!筱毅大度地原谅了怡安,按着寒水的话,带怡安到院子里玩去了。
寒水也知道一点西边的情况,问图雅雍亲王府这边有没有楚言的消息。
从去年底,皇上对八阿哥打击不断,连个辩白的机会也不给,竟似要彻底毁了这个儿子才甘心。八阿哥胸中闷结,抑郁寡欢,身体一直不好,听说准噶尔出事,楚言下落不明,心里一急就倒下了。八福晋着急难过,还得勉强支撑,一夜间冒出了白发。她去看望时,八福晋拉着她,狠狠哭了一通。
这三人间丝丝缕缕纠缠了这些年,姐姐可惜,八阿哥可叹,最可怜的却是八福晋!
图雅拿出那一匣信,交给寒水,说明情由。不敢提她想带怡安逃跑被发现,四阿哥要遣送她回准噶尔,只说王妃的消息不确定,心中挂念,求了四阿哥让她回去伺候。
寒水打开匣子,看见那一摞信,眼泪仆仆地往下掉。她的孩子生下来就不知去向,想不到姐姐也是一样的命苦。
好容易擦干眼泪,夸奖图雅忠心,拜托她回去好好照顾楚言。想起一事,带着图雅到耳房里,指着一口箱子说道:“这是靖夷带来给怡安的。他带着筱毅上京来给乐家老爷子拜寿,顺便办点事儿。昨儿送筱毅过来住两天,听说你们今儿要来,就把这箱子留在这儿,让我交给你。”
图雅心事重重,也没太在意。寒水就命人搬到外面车上去。
怡安远远看见,听筱毅说是给她的东西,跑过来要求打开看看有什么。
筱毅在旁说:“不用看,我知道都有什么。我奶奶给你做的绿豆壳儿的小枕头,夏天枕了不生痱子。我娘给你做了几个香囊,放了避蚊虫的草药,一个个封好了,叫你要用时再打开,别跑了香气。……另外还有些,听说是你娘小时候攒的玩意儿。”
怡安听了,更加要看。
寒水就让人先抬进花厅打开,笑道:“让筱毅一样样同你说明白也好,省得回头犯糊涂,弄不清哪件该做什么用。”
有一个小箱子里分门别类仔细收着许多精巧的小人。筱毅也来兴致,陪着怡安一个个看过来,口中说明着:“这一套是惠山泥人,应该是十二个,瞧这肚兜上的画,可惜了,少了个羊。我也有一套,是八仙。下回带来给你看看。这一对是竹根抠的。这个是木头的。这个是贝壳做的。这三个真沉,该是石头的。”
“小乙哥哥,你懂的真多!”怡安好生佩服。
筱毅懒得再纠正她,自动把她口中的“小乙”翻译成“筱毅”,有些自得地说:“那是。我爹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跟着爹走过不少地方。”
寒水和图雅坐在一旁,笑看一对小儿女,满腹愁绪都先放到了一边。
怡安来了劲,让筱毅帮着,把大箱子里的小包小箱全拿出来打开,发现几个奇怪的东西:“这个链子怎么解不开?小乙哥哥,你帮我。”
筱毅也解不开。
寒水笑着接过来:“这是九连环,最练耐心,玩的时候千万不可着急。”往盒内一看,笑道:“还有华容道?你娘打小就玩这些?怪不得!”
图雅也有些好奇,凑过来问华容道是怎么玩法。
听着寒的讲解,图雅心中突然一动,明白王妃派来接应的人到了。只可惜,机会已经被她失去。图雅心中自责,看着和筱毅笑成一团的怡安,难过之余也有点迷惑。一边是冒着危险回到王妃身边一起等待难以预料的未来,一边是留在京城怀着对父母的思念平安地生活,对于怡安,到底哪一样更好?到底怎么做更对?
情况有变,图雅言语不详,靖夷只得找到峻峰。峻峰身边带着个影子,言谈谨慎拘束,只说四阿哥命他和图雅往准噶尔去打探公主的确实情况,过几日就要离京。靖夷于是明白楚言的计划已经行不通。
满足楚言的愿望,在他是由来已久的习惯,不管是对少时的她,还是后来的她。约摸地,他感觉到她的打算,心里并不赞同她让怡安去冒险。她在宫里经了太多事,信不过皇家人。可洋人也不是吃斋念佛的善茬!留在京城,身份摆在那儿,动得了怡安的没几个,那几位还念着几分楚言和佟家。出了海,汪洋一片,在人家的船上,万一有点什么,还不是任人宰割?